銀杏樹梢上掛著一彎淡淡的新月,山野裡蟲鳴不絕,微明輕輕叩了一下青伶的房門。
青伶開啟門見是微明來送藥,雙手接過藥,頷首道:“有勞了。”微明走進屋裡說:“哪裡的話,你快上藥吧。咦?你這屋裡也沒個鏡子?”微明從懷裡掏出個小鏡匣來:“用我的。”
青伶放下藥,又用雙手接過鏡子。微明抿起嘴忽而羞澀地一笑:“你上藥吧,我走了。”
“微明等等。”青伶叫住她。微明轉過身,臉紅紅的,眼睛亮亮的,問他:“還有什麼事嗎?”
他想問問淚娘,但是又沒想好問什麼,所以只笑著對微明說:“沒什麼,麻煩你了。”
微明確信青伶有話對她說,但是他不好意思說。“鏡子不急著還我。”微明主動說道,說完就小跑著走了。
晚間嫣兒來叫青伶,青伶把鏡子給嫣兒,讓她送到前面的禪房裡給微明。青伶一點也沒聽懂微明的暗示,倒是讓其他的師弟們看穿了微明的小心思,一群人把她嘲笑了一頓。
微曦打著坐說:“我的事也該翻篇了,以後就只笑你了。”
微明收起鏡子不以為然地說:“放屁,我跟你不一樣,竹生又沒哄我,我也沒被他騙。”
於是幾個人又重新幫微曦回憶金猊是怎麼哄騙她的感情的,對微明的嘲笑又轉向了微曦。
微曦的父親也是中過秀才的讀書人,幾次考舉不中料定自己命數如此,而後不再科考痴迷起修仙煉丹來,把家裡一男一女兩個孩兒都送進觀裡修行。
微曦於將笄之年入觀,正是情絲初發春心萌動的年紀,常扼腕自嘆,恨自己父親太專橫,把自己送來這寂寞淒冷的地方苦修。
去年金猊陪同毓容來觀內,微曦在禪房打坐,只在門縫上偷望了金猊一眼便心生歡喜,之後就有意無意的找機會靠近他,與他說話。金猊入長公主府前也是慣看風月中事的,微曦對他的情意他自然明瞭,也覺可愛,故不說破成心逗她玩耍,時常讓幫忙拿點什麼送點什麼,一來二去兩人就熟絡起來。微曦見他在自己面前不像在微明那幾個面前那樣生分避諱,越覺與他心意相通。
一日金猊受了點風寒,鼻子不通氣,微曦聽他說話囔囔地響,就去後山挖艾蒿,回來曬乾了揉成艾灸柱,一連忙活了幾日,微明問起來她只說自己用,微明看出端倪來,就和人笑話她,微曦一點也不生氣,反倒覺得她們什麼也不懂,都是在觀裡蹉跎好年華,白活了一場。
傍晚伙房小么兒去給金猊送飯,半道上想起灶籠裡火沒滅掉,怕引著火就往回跑,微曦看見就上前接過飯案,趁機給金猊送艾灸。
金猊吃了藥風寒已經好了,又想撩撥她,就說:“這幾日鼻塞好些了,只是頭還有點痛。”
微曦從小盒子裡拿出一柱艾灸,放到自己的虎口上說:“這裡是合谷穴,不管是鼻塞還是頭痛,一灸就好了,你試試。”
金猊在府上也常給毓容灸穴位治些頭疼腦熱,在微曦面前卻裝作一竅不通,拿過一柱放在虎口上,抬起手看著微曦問她:“這樣?”
微曦微微別過臉去點點頭。金猊看見微曦羞答答地避開他的眼神,在心中偷笑。他吹火摺子要點艾蒿,微曦說:“不如先把飯吃了再灸,省得飯涼了吃了又不好……”
微曦的聲音越說越小,她忖度著這種關心是否太過,會不會讓金猊認為她是個不安分的人。她的臉燙得厲害,連呼吸也亂了,想馬上離開。
金猊點燃了艾灸笑著說:“不妨事,你幫我給這隻手也灸上。”
微曦就給他另一隻手也灸上,她鼓起嘴輕輕吹著放在金猊虎口上的艾柱,金猊也湊過去吹,他溫熱的氣息隨著艾柱間升起的青煙飄散到微曦的臉上。微曦像放開的弓弦一樣彈起來,結結巴巴地說:“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