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落成時福春伯就進了流芳園,他幾十年如一日的看守著園子,打理著園中的花花草草,從三十來歲的勞力變成現在鬚髮泛白的老伯。殷隨讓青伶跟著他打打下手,學學修剪花木,在府裡有個事幹強於在梅園被人呼來喝去。
福春伯笑眯眯地把斧頭遞給青伶,打量著這個年輕人做事利不利落,能不能接自己的班。青伶讓福春伯站遠些就舉起斧頭。剛準備砍發現枯死的桃樹側邊有棵小苗,青伶捻著葉子細看,也是棵桃樹。福春伯納悶道:“也是奇事,這老樹都死了十來年了,怎麼突然又冒出棵小桃樹。”
福春伯讓青伶去問問殷隨要不要留,一會青伶回來說留著。福春伯目測了一下說:“那花圃就得修小一點了。”
兩人忙活著,福春伯在木頭上用繩墨彈好線,青伶沿著那些線把木頭鋸成一條一條的。他幹得起勁,絲毫沒注意到毓容正站在望月亭內望著他。
金猊撩著衣襬踏上石階,手臂上搭著件薄毛絨斗篷。毓容等待已久,卻又不顯出急於知道的模樣,微微偏過頭,眼光還停留在青伶身上,問金猊:“怎麼樣?”
金猊將斗篷給毓容披上,搖搖頭說道:“他是個孤兒,從小跟戲班子長大,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無從查起。”
毓容的手指緊抓著斗篷,她捂住胸口,只有這樣才能讓劇烈跳動的心平靜一些,她的眼神裡又重現那日的熾熱。
“有人說,如果一個人前世有未了的情仇,投胎轉世後老天還會讓他回來繼續糾纏,肯定是他又回來了。”毓容殷殷期盼著金猊能給出肯定的回答。
金猊把目光從那張讓毓容心痛的臉上收回。他知道毓容在經歷內心的矛盾掙扎後最終還是無法自拔的甘願沉湎下去。
從殷隨將青伶帶到毓容面前開始,毓容每天晚上都在做相同的夢,夢到滴著血閃著寒光的利刃,夢到被血沾汙的裙子,夢見自己跪在太后腳下磕破了頭,太后讓弓箭瞄準自己和懷裡已經死去的人,她一身冷汗從睡夢中驚醒,大聲叫著金猊,金猊掀起紗帳,替毓容擦掉額頭上汗,在爐子裡點起第二支安神香。
某日殷隨問完安,金猊帶著幾分怒氣去竹林找殷隨。他不會在殷隨面前太過越禮,因為殷隨經常告訴金猊,不管毓容長公主怎麼信任他重視他,他也只是奴才。
故而他只悶悶地問殷隨為什麼要把青伶帶進府,殷隨說:“主子做事不需要奴才來管。”
金猊將青伶逗留在梅園的事稟告給毓容,等待著毓容吩咐自己強行將他趕出去,而毓容只是淡淡地放下青黛,讓金猊查清青伶的來歷。
金猊先拜訪了宋府尹,宋府尹得知青伶在毓容府上,也不好再說要回的話,引他去虞大太監宅子。虞大太監曾是毓容的父皇文德帝身邊的心腹太監,退下來後在京城頤養天年,家中也修亭臺樓閣,雕樑畫棟,婢女小廝成群,憑著往日的榮光登門求其辦事的拜帖不絕,在城內也算得有頭臉。虞大太監以為宋府尹借花獻佛,對青伶現居長公主府的事頗為不滿,又因往年在宮內尋對食的事與毓容的母親賀太后有些過節,向來與賀太后一脈不和,故也不多說什麼,只說青伶是從暖玉坊買來的,讓金猊上那問去。
金猊最終在暖玉坊坊主那裡得知,青伶是個孤兒,十三歲時隨戲班子從南州北上到京城,後來班主突然病死,師兄弟們分了錢跑了,留下青伶給班主料理後事。
班主往日對青伶不薄,青伶無錢給他安葬,只能找班主在京城結交的人,只有暖玉坊坊主答應幫他,給班主置棺材辦法事找地頭下葬,讓青伶在坊裡唱戲還債,直到有天虞大太監替青伶還了坊主的錢,青伶才離了暖玉坊,又在虞宅唱戲了。
青伶跟著福春伯忙活了幾天終於在小桃樹苗邊將鳳仙花圃建成。
福春伯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