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臉男人幹完壞事跑了,留下一片罵聲和一地狼藉。
殷隨要追上去教訓他,智明拉住他說:“看見了嗎?他們都是真餓。”
吵架推搡的人走了大半,剩下的人在地上揀弄髒的糧食吃。
他們把臉貼在地上,像馬喝水一樣把那些混著泥巴的粥吸進嘴裡。
殷隨看見有個大娘把裹著泥土的米抓起來,小孫子在一邊用衣襬兜住那些髒汙的米。
小孫子問大娘:“這些泥巴能吃嗎?”大娘說:“能吃,洗洗就能吃。”
施完糧,殷隨把馬牽來,讓青伶騎馬回去。
青伶不敢上馬,殷隨摸著馬鬃說:“這匹馬的性情溫馴,你不用怕,它認得回府的路。你先上馬。”
青伶踩上馬鐙,馬兒動了一下,青伶便趴在馬背上不敢動彈了。
殷隨說道:“你怕馬,馬更怕你,大膽騎就是。”
青伶央求道:“我還是下來吧。”殷隨說:“你把身子直起來。”青伶害怕,但還是照做了。
“坐穩了。”殷隨拍了一下馬腹,馬就向山外小跑起來。
“公子!公子!我要下來!”青伶前胸貼著馬背,被馬顛得大叫,身後揚起一路灰塵。
殷隨笑著喊道:“直起身子!抓住韁繩啊!”
青伶回去後,殷隨也了了一樁心事,他不再希求毓容能像一個母親一樣對他,只是希望毓容不再怪罪他,以及不再因為青伶的出走而擔憂牽掛。
殷隨揉著痠痛的肩膀,睡了一夜的好覺,第二天繼續和智明下山施粥。
他的勁頭大不如第一天,把什麼“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都忘了,下山時歇了好幾次,勉勉強強地堅持到山腳。
這次施粥沒有人搗蛋,兩桶粥和米袋見了底,還有半數人沒有吃到粥。
這些人不滿地問:“你們為什麼不多備一些糧食?”
智明不回答,提上空桶就走。
第三天殷隨在床上遲遲不起,直到智明來喊,殷隨拍了拍臉儘量讓自己振作起來。
他扛上米袋發現這次輕了不少,連以前一半重也不到。智明嘆著氣說:“寺裡也沒糧食了。”
山腳下依舊聚集著烏泱泱的百姓,他們早就發現碗裡的粥越來越稀,給的糧食越來越少,這次更是少得過分。
有人喝著粥大聲埋怨:“這種粥喝下去老子一泡尿就撒掉了!”
另一個附和道:“哪用的著一泡尿啊?”他擦擦頭上的汗,“喏,流點汗就沒了。”
一個面容姣好的婦人喝完了粥又把碗伸到殷隨面前,乞求他再打一碗。
智明沒來得及阻攔,殷隨就又給她打了一碗,接著又伸過來十幾個碗。
智明說:“你們都吃過了,後面還有人沒吃到,把這些粥留給沒吃的人吧。”
“那她怎麼吃了還能再吃?她是人我們都不是人嗎?她餓我們不餓嗎?”
一個頭上纏著麻布的勞力站在智明面前,他舉起黢黑而精瘦的手臂,邊說邊看向後面拿著碗的人,帶著煽動的意味說道。
殷隨冷冷地說:“你有力氣在這胡攪蠻纏,看樣子也不是真餓,剛剛那碗也不該給你吃。”殷隨用勺子推開他的碗。
“呵!不該給我吃?”那漢子面帶不服,將兩隻袖子擼上去好像要打架似的看著殷隨。
“緣來寺建寺一百年,這一百年,我們小離山下的百姓給寺內供了多少香火?遇到荒年了,寺裡的糧食就該拿出來給百姓們分了,你說不給我吃就不給我吃?你施個粥就當自己是佛祖啦?還是天潢貴胄?皇親國戚?你算老幾?”
殷隨想辯駁,卻發現百姓們都在附和他。
那人還不罷休,笑起來說道:“我知道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