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院院門虛掩著,簷下吊著兩隻燈籠,黃澄澄的燭光在紗罩裡幽幽晃動,青伶在門前站了半晌,抬頭看了看黯淡的月牙,決定掉頭回去。剛轉身就被金猊嚇了一跳。
金猊提著燈籠盯著他的臉,似笑非笑地說:“怎麼不進去?”
青伶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我想起花園的花盆還沒有端進去……天要下雨。”
說罷就往回走,被金猊揪住後背又撂了回來。
“聽著,把你的那些花盆都忘乾淨,把你自己也忘乾淨,長公主說你是誰,你就是誰。無論長公主讓你幹什麼你都不得違逆,你留在長公主府唯一的價值就是讓長公主開心,懂了嗎?”
青伶見金猊豎眉冷目,只聽到他口中不停地蹦出“長公主”三個字,其餘的話聽得雲裡霧裡,胡亂地點了點頭。
金猊深吐一口氣,眯著眼睛說道:“進去吧。”
進得堂內一股清香撲來,香爐上白煙嫋嫋,毓容佇立在畫像前,青伶跪下行禮,忍不住偷看與自己模樣十分相像的畫中人,餘光卻見毓容白衫素妝,烏雲半挽,姿態威儀,神色悲憫悽楚,像廟裡的女媧娘娘,不自覺地就入了神。
“我賞給你的奶酥杏仁糕你可喜歡吃?”毓容問道。
“喜歡。”青伶回過神來,想起殷隨的話,便這樣回答。
毓容鞠著身子俯視著他:“你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次。”青伶抬起頭,目光一觸碰到毓容的眼睛,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你在我面前撒謊,你不怕我把你的舌頭割下來?”毓容掐住青伶的面頰,青伶因為懼怕而顫慄起來。
毓容嚇唬到了他,覺得好笑,便鬆開手。他磕伏下去,支吾著回道:“我並非不喜歡,只是……只是我自幼吃不得乳類的東西。”
毓容凝眉問道:“若是吃了會怎樣?”
青伶說:“七八歲上去人家唱戲,主人家賞了一碗羊奶喝,之後就發起高燒,害了場大病,萬幸不曾死掉,現在還有後症,一起北風就犯胸痛,春暖了才能好。郎中讓我這輩子也別再碰乳類。”
“竟有這等事?你起來吧。”毓容疑惑地說道。青伶惶恐起身,垂眼看著腳背:“我不敢騙長公主。”
毓容看著青伶的臉陷入了恍惚,一度又把青伶當成了畫中人。及至看到青伶的眼睛,又立即抽離出來。
“扶我去榻邊。”她抬起手臂。
青伶疑心自己聽錯了,遲緩地伸出手,毓容將手搭上去,冰涼的指尖讓青伶心頭一寒,隨後這種寒意便像藤蔓一樣伸展至全身。
青伶打了個哆嗦。毓容半靠在榻上,半是打趣半是正經地說:“以後你就在我這裡伺候,和金猊一樣,明白嗎?”
青伶說:“明白。”
“你當真明白?”
“明白。我在虞大太監和宋大人府上都伺候過。”
“那不一樣。”
見青伶一臉不解,毓容又接著說道:“你知道在宮裡,只有閹人才能伺候女人?”
青伶這才意會到“和金猊一樣”是什麼意思,嚇得面如土色,跪倒在地。
屋外隱雷滾滾。
毓容的嘴角為再次逗弄到青伶而綻出笑意。
“你不用怕,只要你肯吃我賞給你的奶酥杏仁糕,我就破例讓你完整地在我邊上伺候,怎麼樣?”
青伶磕著頭說:“那日在流芳園衝撞了長公主,長公主若是還未消氣,青伶願受杖責鞭罰。”青伶仍舊認為毓容對他的刁難是因為那日在流芳園無禮地直視了她。如今他不敢再胡亂應答了。
毓容不覺得那日有何衝撞之處,好奇道:“我並沒有怪你,你在怕什麼?”
青伶的心又悸動了一下,像那日一樣的悸動,在進長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