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從哪裡刮出來，並且刮到了金猊和殷隨的耳朵裡。

青伶是長公主與畫中人的私生子。

金猊責罰了與這個謠言有關的兩個侍女，將她們扇得張不開嘴說不了話，然後統統攆出府去，囑咐餘下的人誰也不許驚動長公主。

殷隨在坊間聽見有關自己身世的流言時雖心生不快，但這並非因為有人質疑自己那一半高貴的皇家血統和尊貴姓氏，而僅僅是因為流言對母親名譽的詆譭，至於那些質疑，在他看來就像青伶是長公主的私生子一樣都是無稽之談。

就算結果再差，長公主真的有一個私生子，他也不可能是個戲子，殷隨這麼想著便不把這個謠言當回事了。

一天早上青伶去梅園叫小常和泉生，石徑上碰見金猊揹著手晃悠悠地走過來，青伶上前要叫他，他想告訴金猊這段日子長公主的心情一直很愉悅，自己也不再笨手笨腳的了。

金猊已經許久沒有握過毓容梳妝檯上的木梳了。他置氣似的的看也不看青伶一眼便走了。

梅園的門大開著，小常和梅生幾個在簷下坐著看燕子捉蟲給小燕子吃。梅生喊泉生來看，泉生不理他。

泉生那日捱了小常一巴掌，過後便整日喪著臉誰也不理，誰叨擾了他兩句，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半夜裡橫在鋪上，小常無奈，只能去和梅生四個擠一張床鋪。

有日菊生故意惹他，把他藏起來的梅花糕翻出來散給大夥吃了，吃完說道:“不好吃，比我們南州的梅花糕可差遠了。”

泉生賴在春椅上，哼哧一聲:“不好吃你也摳狗嗓子去，吃完了在這嘴賤。”

菊生笑說:“我好好地摳狗牙的嗓子做什麼？”

蘭生啐了菊生一臉糕渣子跑了。菊生抹抹臉，正兒八經地對泉生說:“你倒真的要摳摳嗓子，好好吐一吐你肚子裡的酸水。”

這一下又戳到泉生的癥結上了，他從春椅上坐起來，冷笑道:“你少在這嚼蛆，我肚子裡有什麼酸水？我只不像你們似的，一見著得了勢的受上面喜歡的，就胳膊肘往外拐，多少年的師兄弟也不認了，今天你巴結人家扇我一巴掌，明天我討人家開心給你一拳，指不定往後多熱鬧呢。”

泉生三番兩次像這樣指桑罵槐地說小常巴結青伶，小常有愧在先，初時不介意，而後聽得多了，心裡也不是滋味起來，那點愧意也無了，只恨那巴掌打得太輕。

燕子飛回來了。

小常站起往屋裡喊:“梅生，燕子回來了，快出來。”

梅生出來，燕子嘴裡銜著一隻粗壯的青蟲從他頭頂飛過，撲扇著翅膀懸停在巢外喂小燕子吃蟲。

青伶進來笑盈盈地喊小常師兄:“我來叫泉生哥去東院。”小常說:“他在裡屋呢。”

青伶進去沒一會又出來了。小常不見泉生出來，便問:“怎麼了？”青伶說:“泉生哥嗓子疼，唱不了，我去回了長公主。”說罷就走了。

小常進去見泉生翹著二郎腿在鋪上嗑瓜子，瓜子殼吐得到處都。他嘆了口氣也不多說什麼。

沒過一會青伶又來了，泉生拿瓜子殼砸他:“會唱的都死光了？說了嗓子疼唱不了，你不是也會唱嗎？非得叫我？”

青伶顯出擔憂的神情來:“泉生哥，你快些去吧，長公主不是叫你唱戲。”

泉生疑惑了片刻，除了讓他唱戲，他想不起來長公主還能叫他做什麼。泉生放下翹起的腿，拍了拍手從鋪上下來，擦著青伶的肩膀走出去:“以後別叫我哥，我擔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