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進入小離山地段,山頭的霧氣已被初升的太陽驅散,山上的楓樹長出茂密的翠葉,空氣中瀰漫著草木野花的清新香氣。
小離山山脈綿延二百餘里,山峰形態高低各異,有些山峰高聳如松柏,有些山峰低矮如龜背,極目遠眺,林木蒼翠,不見盡頭。山腳下挨挨擠擠地企著一排草屋,山谷間不時有野禽的叫聲迴響,越發襯得山中岑寂幽靜。
山路頗有些顛簸,馬車輕輕搖晃著,毓容支著胳膊靠在窗邊小憩。
青伶將車簾捲起,下巴磕在窗沿上若有所思地望著楓葉觀所在的山峰,連起的三座小山峰像豎起來的三根手指,側面較低矮的兩座山峰猶如蜷起的大拇指與食指,整個山形如同佛手,楓葉觀坐落在佛手的掌心。
佛指尖。這三個字赫然出現在青伶的腦海中。他覺得自己見過這座山,見過山上的那座道觀,這座山應該就叫“佛指尖”。但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就像自己在緣來寺第一次睜開眼睛時那種既熟悉又陌生,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實的感覺。
“那就是楓葉觀。”毓容醒來見青伶望著窗外,一副思慮疑惑的樣子,就坐到青伶這邊來,順著青伶的目光指過去。青伶聽到毓容的聲音習慣性地站起來,忘了自己是在馬車上,頭“咚”地一聲碰到車頂,他哎喲了一聲,揉著頭道:“長公主醒了。”
“笨手笨腳的。”毓容溫和地笑道:“你坐下來。”青伶便在另一頭坐了下來,他的目光又轉向那座山峰,又陷入了似曾相識的疑惑中。
毓容看著青伶的側臉,想到第一次出宮和安伯淵來楓葉觀的場景,那時山上的楓葉都紅了,安伯淵騎著馬走在馬車前面,自己也像現在這樣在窗戶邊盯著他的側臉,不過那時她是因為生氣才瞪著他。
毓容很想伸手觸控一下這張和安伯淵別無二致的臉龐,彷彿這樣過去的那些美好也能重演,但痛苦也會一齊回來,只要一想到安伯淵早已從世上消失,她就怕起了青伶的臉,他越是像,毓容就越是清晰地看見安伯淵的死。
“長公主可知道這座山峰叫什麼名字?”
青伶的發問將毓容從紛亂的思緒中拉回,毓容也望向那座尖尖的山峰。“這山叫做楓葉尖,往西走是凌絕峰,凌絕峰往西是蓮花尖,再往西是豺嶺。”
“豺嶺往西呢?”青伶問,他一面覺得自己在胡思亂想,一面又覺得這裡應該有一座山峰叫“佛指尖”,不是眼前的那座,那就是別的山峰。
毓容一笑,說道:“小離山自東向西綿延不斷百餘座山峰,我哪能都知道?更何況有些荒山野嶺是沒有名字的。”
“這裡是不是有一座山峰叫佛指尖?”青伶追問道,他已不再懷疑,而很肯定地這樣認為。
毓容平靜下來的思緒又被青伶挑動。在和靈清道別的石階旁,安伯淵曾告訴自己這座山峰本來的名字。在修楓葉觀以前這座山的確是叫佛指尖,修了道觀後改叫楓葉尖,佛指尖這個名字如今在京城已經很少有人知道了。她問青伶:“楓葉尖原來就叫佛指尖。你怎麼會知道呢?”
青伶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反而更疑惑了。“我也不知道,就好像在夢裡見過這座像佛指的山。我怎麼會知道呢?”他納悶地反問了起來。
“竹生就是他,他又回來了。”毓容在心裡想著,她無法抵抗這種感覺。“不,他不是,他是竹生,安伯淵已經死了,他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又很快地遏制住這種想法。
“長公主?”青伶小聲地喚著出神的毓容。
“興許你是聽別人說的。”毓容說。青伶從南州來京城一直待在城內,除了受傷後被殷隨救至緣來寺那次,從來沒到小離山來過,也從來沒聽人說過“佛指尖”這三個字。所以他否認道:“不是,是在夢裡來過,”
“你還會什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