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神情好像穿透烏雲的月光那樣明亮。
“你還想聽下去嗎?”淚娘問青伶。青伶移開停留在淚娘臉上的目光,點點頭。
修吾初摘了槐花回來,氣沖沖地走進屋見誰都不理,叮呤咣啷地砸了幾隻杯子。淚娘問他的小廝尤雲怎麼回事,尤雲就把修老爺當虞大太監面訓斥他的事說了。
修吾初在屋裡摔椅子砸花瓶,幾個小丫鬟在地上收拾不迭,越是叫他別砸,他越是砸得歡,嘴裡還罵:“我老子管我就罷了,你們奴才也敢管我?我就砸!”
淚娘把椅子扶起來擺好,叫幾個小丫鬟下去,然後蹲下收拾地上的花瓶碎片。修吾初舉起一隻花瓶,砸下去又怕碎片傷了淚娘,就往院子裡砸。淚娘默默收拾,由著他砸。修吾初又舉起一盞碧玉瑪瑙插屏,懸在頭頂對淚娘說:“我可砸了啊。”
淚娘把碎片往簸箕裡撿,說道:“三公子想砸就砸,我是奴才,哪敢管你。”
修吾初放下插屏,看看亂糟糟的屋子,也幫著一起收拾。淚娘讓他放著,別割了手,結果自己的手指被碎片割了個口子,修吾初拿來止血藥給她包紮,懊惱地說:“我真該死。”
淚娘說:“你也真不叫人省心。你明知道老爺最討厭戲子優伶這類人,還當著他的面問客人那樣的話?難怪老爺生氣,你哪怕私下叫人去問呢?”
修吾初說:“你若是見了那戲子,你也捨不得放他走,他的皂羅袍唱得可是真好,我還想叫他來唱給你聽聽……”
淚娘說:“我大字不識一個,哪裡聽得懂這些。我勸你的話你不聽,還越說越起勁,老爺這次沒打你算你走運。”
修吾初說:“我遲早得走,走得遠遠的,不叫老爺心煩。淚娘,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走?”
“你要去哪裡?”
“萍蹤浪跡,雲遊四海。”
淚娘笑道:“老爺不過罵你兩句,你就鬧著要離家出走了?十五六的人了還說小孩子話。我看你是戲文看多了,以後少跟那些戲子伶人混。”
修吾初給淚娘包好手指,問她痛不痛,淚娘搖搖頭。修吾初攥著淚孃的手說:“你不喜歡,我以後就不去看戲了。”淚娘把手往外抽,修吾初攥著不放。淚娘急了:“你又這樣,我要生氣了!”
大夫人來找修吾初,撞見兩人拉扯。淚娘急忙站起來欠身叫了一聲大夫人,修吾初也垂著頭悶悶地喊了句母親。
大夫人陰著臉說:“淚娘你出去,我有話和三公子說。”
說了半炷香的功夫,大夫人離了院子。修吾初蔫頭耷腦的,淚娘就問他怎麼了,修吾初說:“淚娘,他們要殺我。”
大夫人和修老爺商量要給修吾初定門親事,指望他有了家室能收收心,多求上進。
沒過幾日賀府管事的上門送賀禮,大夫人就探她口風,得知賀府七小姐尚待字閨中。於是就請了媒人前去,賀府也有意和修府聯姻,這門親事就定了下來。
修吾初為此又大發雷霆,跟修老爺說他誰也不娶,要娶讓他自己去娶,修老爺甩了他幾個嘴巴,罵了整宿的“逆子”“孽障”。修吾初和賀家七小姐原是定於月底成親,不料賀家七小姐好端端害了一場病,親事只得推遲。
修吾初又把心放寬,變得更加放肆,玩心比以往更重,與下人更是沒規矩。
有一次他的蟋蟀跑了,那隻蟋蟀蹦到丫鬟彩蝶脖子上,順著她的脖子爬了進去。彩蝶最怕蟲子,嚇得邊跺腳邊叫。修吾初讓彩蝶別叫也別動,然後把手伸進她衣服裡到處掏蟋蟀。
這件事最後傳到了大夫人耳朵裡,被人添油加醋一番,變成了彩蝶故意把蟋蟀藏到身上引誘修吾初去掏。
大夫人早想整治一下這些丫鬟,就拿彩蝶開刀,打了她棍子要把她攆出去,彩蝶一氣之下懸樑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