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年齡來講,青伶早該成家。
毓容對他提起過幾次,挑個伶俐模樣好的丫鬟許配給他,青伶總是迴避。
像普天下任何一位母親一樣,毓容也希望看到青伶成家落戶,和順美滿。她想,要是靈清還在,也是希望如此的。
毓容看到那隻刻著“歲歲逢春”的花絲鐲時極度想一劍殺了青伶,如今每每回想到那一刻卻覺得後怕。
她慶幸自己的劍沒有穿過青伶的胸膛,沒有斬斷自己與靈清在這世上的最後一點聯絡。
如果真的殺了青伶,毓容餘生都會在悔恨中度過。
毓容的歲數越長,越是想念華顏、靈清這些人,砍碎安伯淵的畫像後安伯淵的模樣在她腦海裡已經漸漸模糊。
她曾經深愛過安伯淵,為他放下一身驕縱和高貴,卻始終無法走進他的心裡,最後發現安伯淵深藏心底的人是華顏時她釋然了。
毓容將安伯淵死前攥在胸口的榴花簪戴在自己頭上,站在畫像前,她對安伯淵說:“我確不知你對華顏姐姐一往情深,今戴上這榴花簪,你見簪如見人。”
她的深愛被一隻花絲鐲碾成了齏粉,時過境遷,輾轉多年,她才看清這個人。
最後一次在夢裡見到安伯淵,她對他說:“你走吧,我還是不忍心殺你,不過以後我不會再夢見你了。”
從此青伶在她眼裡只是青伶,是靈清僅存的血脈,與安伯淵無關。
榴花簪從此只是榴花簪,是華顏的髮間之物,與安伯淵無關。
毓容每年帶青伶去一次靈清墓前,讓他奠酒掃墓,燒紙點香,跪拜磕頭。
雖未明說,青伶也漸漸地懂了,靈清就是他的母親。
他知道自己的出生並不夠光明,其中細節,不敢問毓容,只是每年都盼著去蓮花峰掃墓。
去掃墓的日子近了,毓容又提起青伶的親事。
青伶訥訥地說:“長公主為我費心,我對長公主感激不盡,可姻緣這樁事不能勉強,我想還是……”
“你還想著淚娘。”
毓容一句話堵死了青伶的推辭,青伶的褐瞳漫起悲傷。
“那你的好姻緣已經過了,我當年讓你娶她,你害臊沒答應。”毓容坐在榻上,指指椅子讓青伶也坐。“竹生,你當真要為她一輩子不娶麼?”
“不,不是為淚娘。”青伶笑著辯解,眼睛卻蒙上了水霧。“是……是竹生不敢再去奢望。”
“好吧。”毓容無奈,連嘆了兩句:“真好啊,真好啊。”
毓容睏乏了,讓青伶下去。
青伶回了角屋,思緒如潮,他又看到了那個寧靜的夜晚,繁茂的銀杏樹下,山澗中白雉在啼叫,晚風中傳來山梔子的幽香,淚娘回頭對自己笑,笑得好看動人。
月隱回房寫了封信,吩咐小廝送去太師府。
原來賀老夫人也有胃疾,常吃一種叫“理胃丸”的秘方,藥效甚好。
月隱謊稱自己胃不舒服,賀老夫人看了信連忙叫人現配了十幾丸裝在藥盒中帶回。月隱拿到藥,只等個機會順理成章地送去梅園。
有日問安,毓容說起小常的胃病總不好,月隱便順勢讓簪英去把藥取來。
毓容問道:“因何配的胃藥?”
月隱說:“我母親素有腸胃不調之症,本是差人給母親配去的,前幾日送去才知道母親的藥哥哥已經配過了,故又拿了回來。這藥珍貴,我也用不上,母親適才說起小常,我便想了起來,他既有胃病,就給他用吧。每日早晨用溫水化上一丸,這十幾丸都服下去也就好了。”
“竹生,你送去給小常用,就說是夫人關照的。”
毓容將藥盒給青伶,青伶替小常謝過月隱就去了梅園。
小常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