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伶自去年隆冬開始害心病,一直到春暖才漸漸好轉。
毓容回府後,吩咐金猊把東院的角屋騰出來讓青伶住,方便探望。
那角屋是殷隨小時候住的,開啟就能看見竹林。殷隨十歲後毓容就讓他搬出了東院。
殷隨不想搬走,毓容說:“你都十歲了怎麼還要賴在我的院子裡?”從此殷隨就一個人住在前院。
前院許多年沒有人居住,雖然每日都有人打掃,但沒有活氣。
安伯淵曾怒氣衝衝地闖到這裡問毓容言言在哪,賀太后在這裡對安伯淵起了殺心,毓容曾想在這裡執劍自刎,靈清在這裡和毓容相擁而泣。
殷隨不知道這間院子發生過什麼,他只是害怕。
剛住進去時晚上不敢吹燈,他叫僕人把院子裡屋裡點得亮堂堂的,也不讓侍女離開自己的床前。
那段日子裡,殷隨沒有一個晚上不懷念東院的角屋。
後來年歲漸長,殷隨慢慢習慣一個人住在前院,那間角屋被他遺忘,成了毓容存放舊物的屋子。
青伶住進這間角屋,殷隨心裡很不是滋味,儘管他現在不再懷念這間角屋,但這是他——毓容長公主唯一的兒子住過的地方,而青伶只是一個被自己收留回來哄母親高興的戲子,毓容怎麼能讓他住進去呢?
不知不覺中,殷隨對青伶的敵意愈加濃烈,但他自己不願意承認。
在此之前,殷隨因為青伶讓四進冒用他的名號去請太醫而發怒,他先把四進說了一頓:“我是你主子還是竹生是你主子?”
四進囁嚅著說:“有人病了,急著要請太醫,我想公子不會計較,青伶也說公子不會計較,所以我就……”
如果是小常或是其他人,殷隨確實不會計較。
但既然是青伶讓四進這麼幹的,殷隨就情不自禁地想和他計較計較。
殷隨讓四進把青伶找來,他在竹林的石椅上坐著,展開扇子問青伶:“誰讓你冒用我的名號請太醫的?”
青伶說:“我急著請太醫,公子又不在,所以就……是我不懂規矩,公子要打我就打吧。”
青伶閉著眼睛偏過頭去,等待著殷隨的拳頭。
殷隨說:“你別以為長公主護著你我就不敢打你,長公主護著你就像護著小貓小狗一樣。我不打你,是不想惹長公主生氣,不代表我原諒了你,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你自作主張,聽到沒有?”
青伶低眉順目地說:“知道了,公子。”
青伶病倒後,殷隨越來越明白毓容對青伶的喜愛不是像對阿貓阿狗那樣簡單。
毓容讓青伶住進角屋,方便親自照顧他。每每太醫給青伶把過脈,毓容必在床榻前細細詢問青伶的病況,飲食用藥,事無鉅細。
起初青伶總是不見好轉,毓容愁得寢食不安,一日要望他好幾次。金猊怕毓容愁壞身子,勸她也不聽,金猊也跟著發愁。
青伶病得下不來地的那幾天,太醫早晚各開一副藥,毓容看過藥方後讓侍女把藥煎了她親自喂青伶喝。
晨昏定省,殷隨只要去東院就能看見毓容在喂青伶喝藥。
她用湯匙在碗裡慢慢地攪幾圈,舀起一勺輕輕吹涼,自己先嚐一點,然後才喂青伶喝下。輕聲問他燙不燙,苦不苦。青伶嗆到了,她給青伶拍背,用自己的手絹給青伶擦嘴。
殷隨五六歲時得了痘疹,毓容讓奶孃喂藥給他喝,殷隨說藥太苦他不喝,毓容說:“不喝藥以後長一臉麻子。”殷隨還是不喝,毓容就讓金猊拿戒尺來。
殷隨把藥喝了毓容就走了,金猊問他:“你不是嫌藥苦,你是想讓長公主餵你對不對?”
即使殷隨只有五六歲,但已經有了很強的自尊心,他沒能讓母親喂他喝藥,還引來了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