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隱,母親叫你回去!”賀芳羨立在園門口,朝鞦韆那邊喊。月隱回首露出半張粉面,蹙著兩道玉羽眉,丹唇秀口輕啟,失落落地答應了一聲,正好瞥到桃花叢裡痴痴望著自己的殷隨,頓時花顏失色,慌忙從鞦韆上跳下來,險些摔倒。
“小心!”殷隨下意識地走過去扶,簪英扶穩月隱,把腰間的團扇拿出來給她稍作遮擋,眼睛瞪著殷隨問:“看你也生得一表人物,怎麼亂闖人家的園子?”
殷隨面紅耳赤,忙向月隱作揖賠不是。“簪英不得無禮!”賀芳羨走進來,笑道:“原來殷公子在這,叫我好找。”又收斂了笑容吩咐簪英:“你送小姐回閣樓去。”
簪英福了一下身子,就和月隱往玄都亭上走,殷隨和賀芳羨也往入園處去。殷隨的心還在鞦韆架上晃悠悠的,賀芳羨說著什麼他全然沒聽見,只點著頭,口裡“是是”地敷衍著,眼睛假裝不經意地張望著桃花盡頭的佳人倩影。
“那是我七妹妹。”
賀芳羨察覺到了殷隨的漫不經心。殷隨緋紅著臉,無話找話說:“這園子可真美。”
到了前面兩人重新落座,戲臺上正在唱遊殿,正唱到張生碰到崔鶯鶯這段:
癲不啦見了萬千,似這般樣龐兒罕見,好叫人眼花繚亂口難言,看她掩映並香肩,指將那花枝來笑捻。
殷隨往常聽這段並不解其味,而今聽這唱詞正好應了適才在桃花源的一幕,不禁在心中暗歎:“果真是罕見的龐兒,叫人眼花繚亂口難言。”
宴席一直到晚間才結束,殷隨喝到微醺,和座上的互相拱手告辭後,在府前等四進牽馬車過來,賀芳羨親自來送,殷隨又與他客氣了一會,四進牽了馬車過來,殷隨就想趕緊告辭,賀芳羨見四周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就問殷隨:“我聽說永昌班在長公主府上?”
殷隨說:“長公主平時好聽點戲解悶,永昌班唱得好,就養在園子裡了。”殷隨見賀芳羨似是有話要說,就問:“賀公子也聽過永昌班的戲?”
賀芳羨被問到了長處,一改之前的客套模樣,臉上的神情不無得意。說道:“聽過,京城的戲班子沒有我不知道的。永昌班裡有個叫柳小常的,他戲唱得好,扮相也好。”
殷隨問他:“你認識小常?”賀芳羨說:“認得,兩年前在我岳丈的升遷宴上,我見他唱得十分好,就結交了他,之後我做莊請客時,總找他來唱戲。小常進了長公主府後,我就沒見過他了,過幾日在歸雲閣我請客吃飯,想請他再來唱一出,不知長公主這邊能否?”
賀芳羨期許的目光讓殷隨很是為難,他想小常未必願意給賀芳羨這號人唱戲,不便替他應承,更何況,若是赴個宴回來,就要為別人借母親的戲子,母親又要說自己只會在閒人身上下功夫了,殷隨覺得還是不要攬這個事較好,遂說:“我一定向小常轉達賀公子的意思。”
殷隨此話相當於婉拒了賀芳羨,賀芳羨怏怏笑道:“那就有勞了。”
四進趕著馬車回了長公主府。殷隨先去東院給毓容問了安,然後去梅園找小常。
吳得這幾日早出晚歸,常不在梅園,回來就喜笑顏開,一身酒氣,小常問他做什麼去了他也不說,後來乾脆不回來了。小常眼見天又黑了,坐在石階上和梅生商量著要不要出去找找他。
菊生下著腰,倒望著小常和梅生說:“找他做什麼?他這會指不定在哪快活呢。我看吶,咱們也該做做打算了,老話說得好,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吳得八成是找到發財的路子跑了,哪日長公主不聽戲了,把咱們攆了出去,咱們又唱不動上不了高臺了,只能在大街上敲碗唱蓮花落咯。”
泉生抱腿坐在春椅上,譏笑他:“你打算做得好,把銀子縫在戲袍裡到底叫吳得收了,還嚐了一頓鞋底。現在嘴好了,不疼了,又打算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