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先緊著回去罷。”說完率先踩著馬鐙躍上馬。杜如晦怔了一怔,繼而無聲地笑起來,四月未見,她竟學會了騎馬。她身形纖弱,在馬上雖無甚英姿,看著倒也嫻熟,也不知她為此摔跌了多少回。他翻身上馬,鬆開韁繩,揚鞭趕上前,一行四人匆忙往城內賓士。
趕到城門口,當值的兵丁將將要閉城門,見又有幾個人,許是他這日恰好心中不爽利,黑著臉,罵罵咧咧地停住了手便要上前盤查。杜如晦心情爽快,回頭望了杜齊一眼,杜齊機靈,隨手從懷中掏出一把錢,塞到守城兵丁手中,“對不住,晚了些,耽誤了這位大哥吃酒,這酒便我請了。”守城人果然不再言語,不耐煩地揮揮手,示意他們緊著走。到了思順坊坊門處,英華和阿雲兩人已在坊門口候著,遠遠地見有人風塵僕僕地過來,趕緊差阿雲回去報信。那邊宅中早已備下浴湯飯食。
英華雖年幼,朦朧間亦知阿姊和姊夫,還有日日伴著習學騎射的李家阿郎們大約在做些什麼,茲事體大,謹言慎行的道理她是懂得的。故往家去時,一路只挑揀些無關痛癢的事說,一時說阿姊學騎馬的事,一時又說學堂中的事。待杜如晦梳洗沐浴,神氣清爽地坐在案邊用膳時,她又識趣地往二門前院尋阿達去了。
穆清也不問他此行成效如何,事之鉅細,一概皆不問,只教他慢慢地吃了飯食,便去書齋歇下。杜如晦連日勞頓,胡亂吃了幾口,眼睛便迷濛起來,渾渾然間問了她,“一切可盡安好?”接後便不知所語。而這話,從城外驛道口見面至眼下,他已問過數遍。穆清訕笑了他幾句,喚來杜齊,打發他去睡了。
次日晨起,杜如晦推門出屋,撲面的一陣清風,夾雜著刷刷的葉片相擦之聲,抬眼竟是滿目的蓮葉,碧色接天。昨夜天黑且睏倦,未曾注意到這些。穆清正浴著清爽的晨風,斜斜地倚在簷廊下的坐榻上看書,一身素淡的水色碎團花的襦裙,隨意地搭了條藍綠色的輕薄帔帛,面向那一塘風姿搖擺,深淺碧綠的蓮,錯落間隔著竄出的大朵大朵粉色荷花,幾乎一夜盛開,花瓣柔嫩透光,彷彿美人的面頰,吹彈欲破。他看著有些恍惚錯亂,幾乎覺得回到了寧靜安謐的江南,夏末常見那垂髫稚女,發鬟上綁了粉色緞帶,臨著荷塘,或面水擺腿,或靜讀詩書,與蓮葉上新滾的水珠子一樣惹人憐惜。
☆、第四十二章 稛載而歸惹猜疑(二)
稛載而歸惹猜疑(二)
一隻蛙噗通一聲從葉面躍入水中,杜如晦驀然一驚。穆清已笑著起身迎他在身邊坐下,他訝異地望著一塘的蓮葉問:“幾時種下的,長得這般好。”
“你可曾記得去歲來京前一日,你我在江都城郊的湖上泛舟,正逢採蓮娘們收採最後一撥蓮子,那日我問她們討要了些許蓮子,藏著作種,今年早春種下的。”穆清頗有些得意地說,“你瞧,南方的蓮,在此地亦能長得萋萋繁盛。”
杜如晦將她與蓮仔細地端詳了一陣,笑握住她的手指尖,“這麼看來,你該種蒲葦。蒲葦韌如絲,正如你。”穆清端坐起身,認真地說:“你亦知我不是那弱柳扶風的,下回無論去哪處,便帶上我罷,總好過在家中枯等。”杜如晦凝住笑容看了她好一會兒,並不搭話,良久後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尖,卻終是未應許。
賀遂管事匆匆走過曲橋來稟,“唐國公府派了馬車來,現正在大門口停著,催著阿郎儘快進府。”“怎派了馬車來?替我備馬,我這便去。”杜如晦說著站起身,撣直了袍服抬腳便要走。賀遂管事站在原地未動,略一沉吟,“馬車是來接娘子的,唐國公邀娘子隨阿郎同去。”穆清楞直地從坐榻上站立起來,有些不置信地看著賀遂管事,賀遂管事肅然向她點點頭,以示確鑿。杜如晦瞬時變了臉色,擰著眉頭不語,默了一陣,長長地從胸中牽出一聲嘆息,無奈道:“那便快些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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