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住她,閉上眼一動不動地睡去。床榻上騰起一股暖意,令人安心的熟悉氣息瞬時包圍了她,倦意濃重,教她顧不得害羞,瑟縮於他胸前安然沉睡。
自此每晚投宿客棧時,穆清皆不許他席地而睡,兩人同榻而眠,杜如晦倒能恪守規矩,雖時而血脈奔湧,情難自禁,卻也只是鬆鬆地圈摟著她,嘴唇輕拂過她滿月般皎潔的額頭。
☆、第三十一章 東都洛陽
東都洛陽
越往西行,富足安逸的鄉鎮越少,漸漸地只有荒蕪的田地和野林,車行緩慢且山路崎嶇連綿不絕,有些地方的驛道被舉旗造勢者佔了,不得通行,只得棄了驛道往山地上走,遇著險阻難行的還需繞道避開。每日即便再趕,所行不足二百里。整日裡在窄小的車廂內顛簸,所見之景越發的蕭瑟。客棧和吃食也日益粗鄙簡陋,男人們尚能將就著吃住,穆清和阿柳她們也只得忍著胡亂嚼幾口餅,咽幾口腥膩的湯,不幾日便清減了許多。杜如晦每愧疚心疼她辛苦,她只笑著搖頭說,又不是細紗薄紙糊就的人,哪就這麼嬌貴了。
英華新奇了沒幾日便興致缺缺,愁眉不展直呼悶得慌,偏巧她那隨身伺候的阿雲受不住山路顛騰,直顛得無心飲食,一日中有大半日是蔫軟無力的。她只盼著在野地中歇腳時,阿達有時會帶著她往林子裡去,射殺幾隻野兔野鴿,晚間投宿時給大家添個新鮮菜式,最好能射到一隻野雉,好給阿姊添補些。
阿達年近三十,無妻兒親人,昔日在吳郡每日晨間見英華習練武藝,便由衷地喜愛這位豪氣爽利的小娘子,自奉了杜如晦的意思正經教授於她,更是不敢怠慢,盡心竭力地教著,小心照拂,視如己出的孩兒。穆清看在眼裡,也極是放心,總算是不負了萬氏的重託。
足行了一十七天,終是進入了襄城郡。只覺此地荒冷異常,冷風嗚嗚悲鳴,白日裡尚有陽光還帶著些暖意,午後日薄時分,便覺得冷風往骨子裡鑽,陰冷異常,沿著驛道一路竟不見人煙田莊。穆清裹著斗篷坐在車廂外,風吹得寶相花簪子上的兩串小金珠丁零作響。道路兩邊很多隆起的小土包,越往前行越多,到此處已是一座連一座了。她定睛細看下,竟是一座座的墳堆,光禿禿的黃土,隨意豎起的破木板權當是個碑了,昭示著那些不過是近幾年才堆起來的新墳。這景象,看了不禁令她心室裡升起一股寒意。
“娘子進去坐罷。”阿達瞥了一眼穆清凝時那些墳堆的神色,低聲勸道:“這景象��耍�故悄��倏戳恕!�
“雖世道不濟,但近年未曾聽說有大災荒,怎死了這麼多人。看起來倒是死人多過活人。”穆清回頭問到。
杜如晦順著她的目光望了一望,垂下眼瞼,手掌包裹住她涼涼的指尖,“若猜得不錯,這些大多是空墳,不過埋幾件衣冠和日常所用之物,讓家人能有個祭掃的地方。略舊的墳,是大業元年設下的,那年征戰林邑,為奪林邑珍寶貝葉經,造了多少孤魂在異域。再新一些的,許是為了開漕河,興造宮室,許是大業三年修築長城時造下的孽。五月間才集了十餘郡的丁男修了馳道,七月裡又發百萬餘丁男築長城,從榆林直修到紫河,二十二日內便築得了,百萬餘勞役,死了十有五六。死了的勞工,就地找個亂葬崗一齊埋了,怎會好好地將人送還回鄉。”
穆清仍望著一座接連一座的墳堆,深皺了眉頭,半天說不上話來,過了許久才嘆道:“當日在吳郡便知修行宮和挖漕河的勞役,很多都有去無回,卻不曾想近著帝京,勞役更甚。這世上人命最是貴重,實不該被看作草芥。無怪要變天。”
“穆清。”杜如晦將她拉進車內,執起她的手,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你知我要做改天換日的事,不僅是為天下蒼生再尋一個明君,亦是為了明證,此生作為男兒存於世須得有所作為。一旦不成,那便是株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