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柳蹙眉沉吟了片刻道:“為何要問,我卻也不明白。只是他問過後,有些變了臉色,匆忙離開,這便有些奇了。至於昨晚的事,其實我並沒有看到七娘落水。下了閣子,起初我還緊跟著七娘,可待擠到戲臺前時,突然有人用力地擠過來,人群便被他擠得亂了,大家一起湧動起來,等我好容易站住腳,已然不見了七娘。”
“既這麼說,我倒也覺著有些蹊蹺了,昨晚雖人多擁擠,可怎麼偏就我被擠到了河道邊?河道邊本有石圍欄,只有我落水的那段沒有圍欄,現在細想來,似乎是被人故意引著擠推到那處。”穆清循著記憶說,“你還記得些什麼?
阿柳本也是個伶俐的,聽自家小娘子這麼一說,不覺寒天裡後背也驚出了一層細密的汗,“還有一事有些奇怪。與七娘失散後,剛想往前去尋,可突然有個小廝來傳話,說阿郎遣他去尋七娘,讓阿柳先回府準備七娘的洗漱入寢一切事宜,因天晚了,怕是七娘一回府便要睡呢。阿柳也覺得有哪個地方不對勁,但竟是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又聽是阿郎吩咐,便先行回府了。才剛回府,就聽得前院來傳,說是不見了七娘。”
有很多地方不對勁,理不出的線一般。穆清伏在床上想了半晌,腦袋渾重,四肢百骸流竄著絲絲疼痛,最後心裡嘆了一聲,罷了,許是多心了。不到一刻,又昏昏睡去。
這一病,足足養了近兩個月,錯過了上元燈節,讓穆清好生懊惱了一陣。庾立知她心性,年節裡沐休時已做好一盞桃花燈,細細描繪了,在上元這日親送去漪竹院,又陪了半日,許下了待到三月三她的生辰,定帶著她去踏春的諾,方才惹得她喜笑顏開。
到了二月中旬,天氣些許轉暖,陸夫人仔細看過穆清的面色,見已調養得白皙中透著粉潤,又請了醫,把過脈,確認已大好,這才允了她重回學堂。
林有木兮木有枝(三)
回學堂第一天,天甫放亮,穆清便催促著阿柳著緊洗漱。阿柳照著平日裡的習慣,要給她梳一個雙鬟垂掛髻,猶猶豫豫的梳了幾下,停下說,“如今七娘也大了,還掛個雙鬟,倒要叫庾阿郎笑話呢,不如梳個垂鬟分肖髻吧。”說完也不等穆清回應,自作主張地將她頭頂的頭髮中分,用髮針挑起,快速地在頭頂偏後的位置盤出兩個垂髻,將腦後剩餘的髮絲分成兩股,隨意垂紮在兩邊胸前。梳理妥當後,又在妝奩裡翻找了幾個細小的金絲掐的五瓣花釘,牢牢地推在垂髻邊。
梳妝完畢,阿柳有些發愣的看著銅鏡中穆清的樣子,不覺喃喃道:“七娘真的大了,脫了小女兒的稚氣,眉眼也長開了些,一副水靈的好模樣呢。”
穆清撇嘴一笑,“阿柳今日好奇怪。”
阿柳回過神,怕她再受了春寒,又在她粉藕色的襦裙上加了一件鵝黃錦背子。上下打量一番,頗為滿意了,才正色道:“七娘,這話原不該我說,只是這些年阿柳旁觀著,也看明白了些。庾阿郎的心意,七娘當真還不懂嗎?”
穆清低頭不語,心中已瞭然阿柳要說的,和落水那夜,與阿母同寢時,阿母所提過的,是同一件事。庾立的心意她當然明白,可是她的心意,連她自己也不能夠明白,平日裡貪著庾立對她的好,只當是自小一處頑的情分。
“庾阿郎如今二十六七的年紀了,雖說是無甚倚靠的遺腹子,好歹也是世家嫡子,阿郎都贊他人品敦厚,學問亦好,這兩年入了仕途,卻遲遲未立家室,七娘當他是為了什麼?”見她不語,阿柳嘆了一聲,“去歲大娘已行婚配出了門,年裡聽說,二孃也會在今年尋合適的人家議婚,阿郎最是屬意那位杜先生。轉眼便會輪到七娘,七娘若是有心,還是為自己早作打算才好。”
穆清抬起頭,眼眸清亮地笑著,輕輕捶了阿柳一下,“這丫頭今日怎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