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如晦倏地跨前一步,緊緊擰起兩道眉毛,“你可確準了?”
“斷錯不了,阿郎若是不信。小人這裡有印信。”那獄卒從懷中掏出頭一張紙箋,遞到杜如晦手中。
他展開紙,機敏的小卒忙燃起火把湊上前去。杜如晦就著火把晃動的光,字字句句。仔仔細細地將那紙上的字看了兩遍,隨著一聲沉重的嘆息從他胸腔內溢位,他握成拳的手也一拳砸在了牆面上。
穆清慌忙拉過他的手,手上四個突出的指關節俱擦破了皮,幸是筋骨無礙。“果真教人帶走了?誰人動作這樣快,搶在了咱們前頭?”
杜如晦閉上眼,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太子。”
“他說帶便能帶走的麼?此番征剿與他無半分干係,他怎能隨意提取戰俘?”穆清忿忿道,一時竟忘了要避諱身邊的獄卒,好在獄卒大約是知曉些事的,深知秦王與太子二虎相鬥,他們這些小卒子,還是遠遠避著的好,故裝聾作啞,只當未聞。
“他在聖上跟前保了杜淹的性命,聖上準了,杜淹那廝怕是無人能動了。”杜如晦懊喪地將那片紙還予獄卒。
獄卒見他這般,不敢大喘氣兒,小心地問,“那婦人,還要提麼?”
“提。”杜如晦負手而立,嘆息般地吐出一個字。
那獄卒揮了揮手,立有會意的兩名小卒下到牢裡,不出片時,一名教烏布套了頭的婦人被拖了上來,許是口中塞了布帛,任她如何搖晃腦袋,只“嗚嗚”地發出些悶響。
當那塊套頭的烏布再次被揭開時,那婦人已被推進了一間殘破得只剩半邊的屋子,四周夜鳥驚啼,遠處依稀可聞野物低嗚聲,已然是城外十里開外的荒郊野林。
穆清眼中的火焰已燃至頂點,幾欲沁出血來,心中的暢快卻一點點漫上來。
“我在外邊候著,你同她將陳年舊賬好好了一了。”杜如晦虛扶著她的腰,在她耳邊低語,“那些腌臢事,使他們去做便好,仔細莫汙了自己的手。”言罷便退身至屋外。
此時她哪還聽得進這些去,雙眼緊緊盯著黑暗中那條身影,步步逼近,連斷壁殘垣間刺鼻的經年的*黴變氣味都不曾留意到。
“終是如了你的意了。”黑沉處爆出一陣淒冷尖利的笑,彷彿在瞧一處頂頂好笑的戲一般,竟是越笑越大聲。
穆清站住腳,憎惡地蹙起眉頭,不願再向她靠近半步,“二孃,你一早便該知曉有這一日。當日我苦苦相求,你是如何?少時在餘杭,阿兄雖不承你情,卻從未為難過你,連一句不好聽的都不曾說過,更是在人前著意避諱,小心替你保著名節,你又是如何?他遷任金城長史,你暗地裡作下的那些事,你當他全不知麼?他私下相幫了多少次,你可知道?你究竟是為了甚麼要這樣禍害於他?你若是氣惱我,與他又有何干?你終究是為了甚麼?”
一旁的隨從手中的火把耀亮了顧二孃的臉龐,那張原是極為精緻的面孔,此時好似爬上了猙獰的毒蟲,扭曲得險教穆清認不出來。“那些話,從前我不曾說,將來亦不會說。便是說,也不會說與你聽。”
“事到如今,我原也不在乎你說不說,答不答的,左右也喚不回阿兄,不過是替阿兄討個說法罷了。”穆清幽然輕嘆,陡然又轉了口氣,向左右兩名死士冷冷道:“送她去罷。”
顧二孃的喉嚨裡發出古怪的“咯咯”聲,一向嬌慵的嗓音變得沙啞,仿若撕扯布帛時發出的裂響,“他以為入了土,便能同那胡女永世相守了麼?待我去見了他,便日日痴纏了他,教他們再不能安。”
說著她抑制不住得意的狂笑,直笑得捂腹蹲在了地下,“我很快,很快就能在看見他,聽見他的聲音,亦存了滿腹的話要同他說。快三年了,我可是掛念得緊呢。還有你那未出世的孩子,沒有阿母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