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若執意盤桓不去,到那時,恐怕是要來求著老身要這瓶藥汁。”
蠻橫要挾的話說的如此理所應當,穆清心頭怒火高燃,自知久纏多事端,還是先打發了她離去為要,哪知那賀樓夫人不依不饒,連珠串似地接著道:“顧娘子是個明白人,想來也知曉聖上賜婚的深意。蔡國公與顧娘子鶼鰈情深不假,聖上的決心更是假不了,顧娘子可想好了,切莫因一時兒女情長,日後帶累了蔡國公一同來飲這瓶藥汁!”
“蔡國公要飲甚麼藥,也是你這僕婦說的!”忽然一道洪鐘般的斥責滾入屋內,諸人皆一驚。抬頭透過敞開的屋門望去,只見一紫袍男子大踏步地朝她們走來,身後跟著阻攔不及的家僕。穆清認得來人,顯然賀樓夫人也認得他,面色尷尬地自座中站起。
穆清撇下賀樓夫人,迎出大門,衽斂過禮,“見過齊國公。”
待她抬頭直起身後,眼前的情形令她腦中轟然巨響,甚麼度牒鳩毒,賀樓夫人長公主,俱已不復存在,她眼中只看得見昏躺在一張胡椅中被人抬進府來的杜如晦,她一眼便瞧見他衣襟上沾染的一大片血漬,殷紅點點,四濺開來。L
☆、第二百三十一章 茫茫大夢(十五)
穆清腳下一軟,整個人向後傾去,長孫無忌眼疾手快探手扶住,待她站穩了,才鬆開手欠身道:“得罪。”
穆清如夢初醒,一手撥開擋在她與杜如晦之間的人,抖著手去探他的脈搏,初聽之下雖走脈低弱,卻並無兇險,這才略寬紓了下來。阿柳已吩咐了人去請醫士過府,杜齊召來四名健僕,抬起胡椅往內院正屋裡送。
“還未曾謝過齊國公,卻不知拙夫他……”穆清低頭抹了抹眼底惶急中激出的些許淚水,轉身向長孫無忌道謝詢問。
“杜兄上山前便抱恙在身,山道險惡,自是受不住,本以為好歹能撐至祀山典儀過後回京。不成想,不成想他在典儀上當眾噴出一口鮮血來,把人都唬住了。所幸典儀已近尾聲,這便連夜將杜兄送回長安來。”長孫無忌急匆匆地拱手,“既人已送至府上,在下還須入宮覆命去,便不久留了。改日再來望探杜兄。”
轉眼望見穆清身後的賀樓夫人,又掃視過低案上的那方木盤,目光在白玉度牒和瓷瓶子上滯了滯,悶聲向穆清道:“現下杜兄抱恙,顧夫人倘若有甚麼為難處,只管來尋我。”
那賀樓夫人氣焰再盛,也不過是長公主府的一名乳母,長孫無忌眼下雖無實權,終究是皇后的兄長,炙手可熱,莫說是一名得勢的乳母,便是長慶長公主,也越不過他的勁頭去。再者,長公主尚未嫁進門,這蔡國公竟病成這個光景,往後的日子怕是不可期了,還得回長公主府從長計議的好。當下她訕訕一笑。使了眼色令侍婢收了案上的木盤,移步至穆清跟前,“既府中有事,老身便不好再叨擾了,在此辭過顧娘子。”說罷揚長而去。
穆清也不願同她多說一句,只命阿柳代她將長孫無忌好好地送出去,自己提裙一路跑進內院。一壁思忖著要不要密召趙蒼來瞧瞧。又恐訊息已傳至宮中,聖上難免要遣御醫來瞧,介時若遇上了。只怕不妥。
轉念間已進到正屋內,撩開厚重的帷幔,左右諸人皆已退散,只留了一名婢子在添炭。穆清坐下平了平心氣。細細地又診了一回脈,確準目下並無險急。這才長長舒了口氣,打發了婢子出去,自己在他身邊守著。
杜如晦已被移至一張半榻上,面色枯黃無光。隱隱還泛著青,闔著的雙目凹陷入眶,緊閉的嘴唇因太過乾燥微有些翹皮。穆清起身倒了一盞溫茶。以絲帕子沾了些茶水,輕輕地擦拭過他黯淡的嘴唇。放下茶盞見他身上仍著了官袍。胸口殘血觸目,她不由皺了皺眉,伸手去摘下他的金袋金符,再卸下他腰間的蹀躞帶,替他換下衣袍。
忽然一件圓潤涼手的物件觸碰到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