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等荀攸真正出現在面前,被他連嘲帶諷地說得抬不起頭來,曹操卻沒覺得有任何痛快,反而更加說不出的煩躁。
送個女人過來,虧你想得出來!我在你眼裡就那麼好色,那麼不堪?
忍不住問道:“公達,你覺得我很好色?”
其實想得到否定的回答……
但是荀攸卻不知死活地回答:“是。”
曹操暴怒,一把抓住荀攸的領子,順勢將他按在門上。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變得很近。近得甚至可以看到荀攸眼皮的顫動,看到他的牙齒在唇的掩蓋下緊緊咬住。握住的手臂在微微發抖,曹操驀地驚覺,荀攸是在害怕。
怕自己殺了他麼。
憤怒忽而就消失了,就如同它無緣無故地到來。心下忽然覺得很空,卻又很沉重,空的是填不滿的愛慾,沉的是無處可放的心情。
一縷頭髮不知何時垂落,擦過曹操的手指。曹操探手過去,拈起髮絲,緩慢地拂到荀攸肩後。
不想再將沉悶的氣氛延續,曹操終究是放了手。到底要怎麼辦,還需要想想,還需要再想想……
好吧,曹操承認,其實就是因為荀攸說了那句覺得他好色,他縮手縮腳了。
如果荀攸當時哪怕只是敷衍他,口是心非地說“丞相不好色”。曹操也可以順竿爬,來個霸王硬上弓,順便告訴荀攸:呶,你看啊,我不是好色,我對你是認真的。
結果荀攸一句“好色”,生生堵住了曹操的嘴。
當然,這還是特指對荀攸。如果對郭嘉,曹操的反應大約是“你說我色?那我就色給你看看!”
……
總而言之,曹操很鬱悶。
想吃又不敢下嘴,想等食物自己想明白了主動送上門,可曹操覺得那遙遙無期。
雖然對荀攸的遲鈍很來氣,但對他在正事上的建議,曹操依然是很重視的。
所以當第二天于禁跑來彙報,說是荀軍師特意去叮囑他,要防範張繡,曹操注意到荀攸話語裡的意思很不尋常。如果不是張繡當真可疑,他不會把事情說得那麼嚴重。
“公達呢?”他乾脆來到荀攸住處找他,卻沒看到人,只得問李銀。
“軍師去找賈詡了。”
曹操皺眉:“賈文和?”
“說是有什麼賭局,賭兩軍性命之類的……”
曹操站在原地瞪了半天眼睛,怎麼覺得……又像要出事的樣子……
於是佈置張遼和于禁做好埋伏,等待張繡軍入彀。曹操則叫上許褚,騎上馬,領著兵,浩浩蕩蕩來到賈詡住處,在門外立住馬。
透過一個極為隱蔽的角度,可以窺見房間內的模樣。那人正與賈詡對面踞坐,面前黑白子縱橫,似亂世之局。
夕陽傾灑下來,照著他的衣袖和手腕,提起一枚黑子,不輕不重點在棋盤上,光浴裡暈染溫柔。
戰場挾來的殺氣不知何時消退,只餘溫柔充溢了內心。曹操生出一種想要把那人擁入懷裡的衝動。若是此時此地,共乘一騎,背對夕陽,遠走黃昏,或許,可以稱得上是浪漫了吧。
……可是浪漫有什麼用啊,能吃嗎?能喝嗎?能當表白嗎?
不能!
浪漫完了,曹操還是得絞盡腦汁想怎麼對荀攸表白!
寫首情詩?恩,倒也是個不錯的方式。寫情詩,對曹操來說雖然有點難,但也還能做到。唯一麻煩的是對於荀攸那種遲鈍的腦袋,要如何讓他把情詩當成情詩,而不是詠懷詩,或者密碼信,或者行動暗號……
曹操考慮這件事,考慮了很多天。浪費了很多筆墨,很多片竹簡,仍然沒考慮出個所以然。
於是他最終決定……找曹丕過來捉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