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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九十章

然嘎嘎笑。

江無涯看了看她,突然笑:“闕道子有沒有與你說,我是怎麼成為他弟子的?”

林然搖頭:“沒有,他大概覺得這是您的事不好與我說。”

“這孩子心善,又細緻,會照顧人。”

江無涯笑了笑:“其實沒什麼不可說的,我出身凡人界,在拜入劍閣之前,只是個田間鄉紳家的孩子。”

林然抬起頭望他,微微睜圓了眼睛,顯然驚訝。

“不信,是不是?”

江無涯莞爾:“你是不是也聽了那些傳聞,當我出身什麼神秘的隱世家族,或者什麼王侯將相家的皇孫公子,又或者懷揣巨大身世秘密的大能轉世?”

林然訕訕。

這也不奇怪嘛,誰叫江無涯太厲害了。

青水鎮雖然安逸、雖然對修士有種種戒律,但來來往往的修士可並不少,光是想來這座瑤湖邊吸收靈氣以圖突破的修士她都見過不少,鎮上的茶樓酒館也都是為賺他們的外快,也因此林然這些日子光聽他們聊天就聽到不少訊息。

比如江無涯,兩百多年前橫空出世,被無情劍主奚柏遠收為親傳弟子,十七歲入道,四十歲結丹,一百二十歲結嬰,如今已經是元嬰中期。

世人對他的瞭解,是從北冥登雲梯被那柄太上忘川一力斬斷開始的。

那一年,他金丹中期,初入九州,便如潛龍入海,驚起勁濤萬丈。

而在那之前的故事,所知者寥寥無幾。

“其實時間太久了,許多事都記不清了。”

江無涯漸漸陷入回憶:“我只隱約記得,那年大旱,整個北地顆粒無收,無數鄉農餓死、渴死,勉強活下來的就成了流民,他們不得不拋棄土地和舊村,往南方逃荒,他們瘋了似的湧入城池,那時朝廷本以如黃昏末日,更是一舉被災荒擊垮,於是各地群雄趁勢起義,分伐割據,天下大亂。”

“我家裡小有餘糧,可是也撐不了多些日子,餓瘋了的災民終於破門來搶糧食,侍衛們都跑了,我拿著家裡收藏的劍殺了幾個人,可沒有用,人太多了,我只能捨棄糧食盡力護著父母弟妹,可我父親本就身體不好,那日又受了刺激驚怒恐慌生了心疾,纏綿病榻沒些日子病死,母親就帶我們去了山上躲避、也是想找點吃食,可是山上都被挖空了,野物、野菜,連草皮樹根甚至能吃的土都被扒光了,弟妹還小,沒有吃的眼看要餓死,正好有一位諸侯來招買兵馬,母親求我去參軍,參軍會發食物和水。”

“這當然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江無涯嘆聲氣:“可我是家裡的長子,弟妹都才三四歲站都站不穩,我不能看著他們餓死,我就去參了軍。”

江無涯笑了笑:“災荒的時候,人命最不值錢,尤其我那時還小,十一二歲的年紀,我們這些被從民間招去的兵卒。都是諸侯將軍們不捨得麾下精兵折損、花些錢買我們送上戰場,到時候專門排在最前面擋箭用的;我遇到了好心人,發糧食的兵卒看在我年紀小的份上,心軟多給了我點賣命錢——足有三個窩頭和一擔水。”

“那畫面,我至今都記得。”

江無涯仰起頭,輕笑:“我讀了十年的詩書,我七歲習武,扎馬步、練劍,我曾經家中衣食無憂、頗為才名,我曾父母俱在、弟妹友愛,可到頭來,我這一切的一切,落在紙上,也不過是一條白紙黑字的命,血淋淋的指印,不過換了三個饅頭和一擔水。”

而當他走出隊伍,他轉身看一眼身後,面黃肌瘦形同行屍走肉的荒民如黑雲壓壓地一路排到城門,其中九成九的人,連三個糙面窩頭都值不起。

一條活生生的命,連三個糙面窩頭都值不起。

那是真正的,命如草芥。

“我按了血契,把饅頭和水帶回去留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