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冬宴,闔家團圓的日子。
臨近亥時,天色已經昏暗下來,王都卻越來越熱鬧,叫賣的攤位順著幾條交叉的市坊一路綿延開十幾裡,到處掛著火紅的燈籠,街上行人如織,喧囂聲合著天空連綿不絕的煙花爆竹,震得人幾乎聽不清自己說的話。
也就是在這樣的日子裡,官府忙著維持秩序都不夠,才不會關注一些小小的集會。
距離主街幾十裡外的荒僻巷子裡,酒樓只在門口掛著一盞燈籠,微弱搖曳的燭光堪堪夠照亮大門。
這樣落魄的酒樓,卻不斷有人從四面八方趕來,他們有男有女、衣著各異,大多披著斗篷遮住面容、腰間鼓鼓囊囊像是藏著什麼東西,神色隱含著一種躁動的不安,行走間步履匆匆。
烏深帶著師兄弟們大步走到福臨樓前,正好有人從對面過來,大家彼此對視一眼,都默契地不出聲,各分先後邁過門檻。
大堂里人很多,或坐或站聚在一起說話,聲音遠比外面嘈雜,烏深打眼一看,就瞧見了不少以前在王都其他酒樓茶館偶然碰見過的修士,此時竟都聚集在這裡。
烏深等人一進來,不少人就看過來,烏深也不廢話,直接扯下斗篷,露出一張寬闊堅毅蓄滿鬍鬚的臉,掏出符牌,聲音雄厚如鍾:“金陽羅堂大弟子,俺叫烏深。”
金陽羅堂,九門之一,專精淬體、煉器,當世第一體修大宗。
大堂一陣輕微的譁然,又有人站起來抱拳:“烏道友安,在下震雷閣東六峰庾滄。”
“烏道友安,在下元琉長島三弟子丁發。”
“在下飛沙府北堂梁興言。”
“在下無間宗…”
不斷有人站起來代表自己的宗門,烏深越聽越驚訝。
他知道這個幻境很古怪,有許多修士被困在這裡,但他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遠比他想象的多得多!
稍遠的角落,圍坐著一群披著斗篷但也能看出身形格外纖細的人,此時被簇擁在中間的一人掀開斗篷,露出一張光潔白皙的面龐,她一張口,聲音如雲如煙飄逸動人、彷彿暗含著某種奇異的音律:“緣生音齋,首徒岑知。”
音起妙緣生,音脩名門大宗,緣生音齋
——又是一個九門!
“你們音齋都被困在這兒了?!”
烏深忍不住瞪了瞪眼睛:“不是,咋這麼多人?”
眾人面面相覷,神色都不太好看。
“誰說不是呢。”
有人嘆了口氣,一個身著布衣、頭髮紮成長馬尾的清秀青年站起來,邊抱拳邊嘆氣:“無極谷,三席季文嘉,烏兄好久不見。”
“天爺呀!姓季的你也在?!”
烏深簡直被震驚全家:“你可是無極谷!天下陣法的祖宗,你這都沒跑出去?!”
“烏兄,你不要再戳我傷疤了。”季文嘉有氣無力:“我已經帶著師弟們日夜不休找了兩個月幻境的破綻了,你看我眼下的黑眼圈,我是真沒辦法了。”
“我們也已經找了大半年了。”岑知冷靜說:“我們試過手頭所有的樂紋,甚至動用了宗門秘法,但就是破不開幻境,這裡的封紋完全渾然一體、真實得可怕,要不是我確記定我們來自滄瀾界、親自踏進的北冥海底進入的幽冥幻境,我甚至會以為我們處在一個真實的人間界。”
所有人聽得頭皮都麻了。
烏深慢慢摸著自己腦袋,喃喃:“天爺,俺還以為我們煉體的腦子不好才出不去,結果你們唱歌的和鬼畫符的也沒跑了,那豈不是要完犢子…”
岑知&季文嘉:“……”
體修經常捱打,這不是沒有理由的。
樓梯傳來勁亮的腳步聲,眾人紛紛看去,許多人快步下來,為首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