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閣的晏凌、楚如瑤,玄天宗的元景爍、黃淮,法宗的侯曼娥、高遠……
“我決定答應霧都君。”
好半響,他沉聲說:“今夜,小瀛洲所有修士入東海。”
廳堂裡有瞬間加重的呼吸,沒有人說話。
也許一瞬,也許很久。
晏凌從側面走出來,正對著熙生白,神色平靜,抬起雙手交拱:“晚輩願為先。”
元景爍垂眸,鬆開刀柄,一步邁出來,也拱手:“玄天宗願往。”
侯曼娥深吸一口氣,快步出來:“法宗願往。”
沒有人說話,所有人只一個接一個沉默著走到廳堂中央,向著熙生白深深拱手,緘默中蘊著蓬勃的力量。
竟無一人異議。
熙生白望著他們,那一張張年輕的臉,恍惚竟已看不出多少青澀,只覺出一種昭昭勃發的悍然勁氣。
他突然有些明白了瀛舟敢做這樣的瘋事。
這些的年輕人,明亮如斯。
他們的生機、他們的熱血,他們骨血裡澎湃的倔強與驕傲,便是賭能刺破那一擊的最鋒利的武器。
熙生白攥緊信紙,忽然把它扔進旁邊燒著的火盆裡,任它捲曲著燒為灰燼。
“去吧。”
熙生白說:“你們都去。”
他張了張嘴,想囑咐很多,可到最後,只吐出一句話。
“活著回來。”他緩緩說:“你們,都活著回來。”
——
深夜,亥時將過,臨近子時。
沒有人敢懷疑霧都君的話,沒有人敢懷疑霧都君是否真的會淹沒小瀛洲。
命是自己的,可沒有賭第二次的機會。
更何況,霧都君親口承諾,誰第一個渡過了海,上了霧都山,就有一場天大的機緣。
在最初的恐懼過去,所有人都反而興奮起來:
——眾所周知,霧都君的承諾,從不作假!
霧都君是此界至尊,修為臻至化境,便是什麼神器、至寶,與他也並非遙不可及的東西,那得是什麼樣的機緣,才配得上他一句“潑天的機緣”?!
只要想到這裡,沒有人能不激動不亢奮。
渡海有什麼難的?慈舵都說了不會死,渡不過就會把他們記送回來,那不就是一場無本的買賣!傻子才不來!!
所以城池早早空了,仍停留在小瀛洲的所有修士蜂擁聚集海邊,凡人則被統一接到小舵裡,又是興奮又是遺憾地聚在一起,望著遠處海灘黑壓壓的人潮,發出各種議論聲。
林然站在亭子裡,海風吹起她袖擺。
作為洛河神書的宿主,熙生白允許誰進東海都不會準她進的,她就成了唯一得以留在這裡的修士。
“大家不會有事的,對嗎。”
林然側了側頭,看見梓素咬著唇,蒼白的臉上充滿擔憂。
她也是凡人,也一起留在慈舵。
梓素低低說:“我聽人說過,霧都君,雖然性情古怪,卻不會胡亂殺人……所以,不會有事的,對嗎?”
什麼叫胡亂殺人呢?
只要是殺人,就沒有胡亂不胡亂一說。
瀛舟從不以殺人為目的,但在達到他目的的這條路上,如果需要血、需要屍骨,那麼死多少人,死任何人,他是從不在意的。
林然望著海灘,望著晏凌、侯曼娥、元景爍……望著許多熟悉或不那麼熟悉的臉。
“嗯。”她溫和地嗯一聲:“不會有事的。”
她總還在呢。
已經是子時了,但燦爛的霞光仍高高掛在天上,至少略微變得昏暗,籠罩在海面,將海霧暈染成更深沉的瑰色。
晏凌、元景爍、侯曼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