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我運氣真是不錯,因為聽說那時國王陛下已經下令把我逮捕入獄,武裝侍衛都抓住我要拉人了,要不是因為有貴人及時相助,就算把我當場活剮,我只怕都不知不覺。
「住手!」
冷冷的兩個字,聲音不大,但卻令在場的人側頭去看,見到一名靠在外圍的武裝侍衛悶哼倒下,一雙黑白相間的厚底皮靴緩步踏了進來。
先是這雙皮靴,跟著是一個大大的白陶酒壺,映入人們的視線。當眾人循著那條用翡翠與黃玉裝飾的金絲繫帶,想確認酒壺主人的相貌,就只看到在風中翻揚的鮮紅長衫,還有一張被翻領遮去大半的滄桑面孔。
肩上扛著墨黑色的巨闊重劍,墨鏡之下偶爾透射出的目光,蘊藏著無比的威嚴,他踩著瀟灑卻穩重的步子,慢慢走了進來,每一步都很輕,可是地上落葉卻發出「沙沙」聲響,隨著他的步伐,飄飛旋揚,看上去自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卓然氣派,壓迫在周圍每一個人的心頭,讓眾人都失了神,直到他在我身旁站定,這才有武裝侍衛反應過來。
「喂!你是什麼人?這裡是……」
才開口,那名不知是來自索藍西亞或羅賽塔的侍衛,甫與他目光接觸,便把下半截話硬生生吞了回去,明明是這麼高大的個子,卻像夾起尾巴的落敗狗,整個人氣勢瞬間矮了半截﹔接著,他舉起食指,指著那侍衛,眼神卻筆直望向前方,彷佛這侍衛根本不值他一看,而當他把食指往下一按,那名侍衛立刻重重跪倒在地上,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只用眼神,就把一名好手震懾拜服,這手本事,不只是旁邊的我被驚醒,在場所有人都被他給影響到,本來的混亂場面,現在全部靜了下來。
很奇怪,大叔應該是不懂武功的,但他此時卻像換了個人似的,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比我所見過的高手還強十倍。
以前聽福伯說過,賭場裡頭有些很高明的老千,懂得偽裝氣勢,明明是不堪一擊,卻能裝出武學高手的步伐與氣勢﹔明明心裡已經怕得要昏過去,但眼中放射出的森冷殺氣,卻能令任何高手為之卻步。當時我還不信,現下則是想不信也不成。
這個想法並非沒有根據,因為除了我,就沒有人知道,當茅延安一手拍在我肩頭,掌心冒出的冷汗,立刻染溼了我的衣服,令我明白他心裡的緊張。
「未審先判,非智者所為,各位都不是普通人,怎麼也效此愚行?若非這位少年適才的義勇,在場的人今天沒有一個能生離此地。」
茅延安說著,把剛剛發生的事情,整個描述了一遍。為了要擺平這個尷尬的場面,內中當然有不少加油添醋之處,至於我冒險犯難、悍不畏死,誓要保護國王陛下與來訪貴賓的精神,更是被誇大了十倍,也虧得他平時把寫作當副業,一篇的謊話說得漂亮之至,就只是不知那些死無對證的肉串會不會起來哀嚎。
我在旁邊看著,分外佩服大叔的本事,因為他說話的方式,與平時的滔滔不絕全然不同,彷佛完全融入要扮演的角色,讓「歐倫」這個人物活了過來,用詞極為簡單扼要,每一句短短兩個字、四個字,言重千鈞,分外具有氣勢,教人很願意相信他的話,根本想不到這些是謊話連篇。
自然,一旁的我也不至於像塊木頭,而是裝出一副悲憤不平的表情,還有淡淡的哀愁,讓人們理解我確實受到了冤枉。更巧的是,那名殺光刺客群的彎刀客,居然是金雀花聯邦的高手,趕來此地後證實了大叔的言語。
當大叔把該說的話說完,眾人再次動手,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讚美我為了搏殺刺客,奮不顧身,在天上大玩空中飛人,險些因公殉職的功勞。
「好!本人在金雀花聯邦就久聞先生的大名,不料還沒見到您的面,就欠了您一次救護之情,史上最強的護衛,名不虛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