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笑笑,把裘被掀開一條縫跳出來。屋內早就放著幾盆燒得正旺的火盆,帳篷內有火炭的微光,不算太暗。我還是先到桌前找到燭臺,把燭臺上插的幾支蠟燭都點燃了,然後研墨準備紙筆。
走回榻前找到兩隻大靠墊,把蕭煥扶起來靠好,再把紙和筆塞到他手裡,我笑了笑:“我怕我聽錯了,還是你親自來寫吧,配你吃的藥需要什麼藥材?雖然在這裡有些藥材可能不大好找,我和蘇倩他們盡力蒐集,也可能配得全。”
他點點頭,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指間的筆桿,突然淡淡地問:“蒼蒼,你點燈了麼?”
我正要去撥開他鬢邊亂髮的手僵在半空,數支一握粗的蠟燭把帳篷內照得亮如白晝,他卻問我有沒有點燈。
他覺出了我的停頓,略微抬頭,笑了笑:“沒什麼的,只是這會兒眼前有些暗而已。”
我低下身子,托住他的臉,把他的頭輕輕扳起來,那雙曾經像夜空一樣絢爛深邃的重瞳現在完全變成了銀灰色,蒙在他瞳仁上的,已經不再是淡淡的薄霧,而是濃重的鉛雲。
四周一片寂靜,我託著他的臉,沒有動。
他蹙了蹙眉,把手伸出來,頓了頓之後,落在我的臉頰上,然後鎖緊眉頭:“蒼蒼,你哭了?”
我把臉貼在他有些冰涼的手心中,想要笑笑說沒關係,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
他眉頭微微展開,又皺緊,突然放開託著我臉的手,按在胸前輕咳了一聲:“胸口有點疼。”
我“啊”了一聲,連忙摟住他的肩膀,去撫他的胸口:“怎麼樣?很疼嗎?要不要緊……”我突然愣住,他從來沒說過自己哪裡疼,問他的時候,他回答最多的就是沒關係,不要緊。
他笑了笑,輕拍我的手背:“我眼睛真的沒什麼,明天也許就會好很多,不用擔心。”
我吸了吸鼻涕,剛才一著急,眼淚真的給嚇回去了,結果還是要他來安慰我,真不爭氣。
我笑了笑,點點頭,從他手上把紙筆接過來,坐在榻上:“那還是你說,我來寫吧,把每個字都說明白,應該也不會錯。”說著我又笑了笑,“其實本來是想看你的字的,你的字寫得那麼漂亮,我自己字醜,就喜歡看寫得漂亮的字。”
他笑了笑,向後靠了一些,把頭枕在靠墊上,閉上眼睛,這才開口慢慢報出一個個藥材的名稱和需要的分量。
我認真地一個個工工整整地寫好,又逐個確認了一遍,然後才把墨跡吹乾,摺好收起來,抬頭看到蕭煥靠在墊上閉著眼睛,似乎有些倦了。
我起身走過去向他笑了笑:“再睡會兒吧?”
他張開眼睛笑著點了點頭,我笑笑,抱住他的頭,把靠墊移走,扶他躺下休息。他躺好之後又向我笑了笑:“蒼蒼,告訴小倩明日中午設宴,把各派掌門請來。”
我點頭答應,幫他掖好裘被,才穿好靴子,披上外衣走出帳篷。
出門就看到一個鳳來閣弟子站在門口,他看到我就抱了抱拳:“凌姑娘,各位堂主都在鄰帳等你。”
我點點頭,還了禮,正要跟他走,突然想起來這座帳篷門口並沒有人把守,不知道安不安全,就停下腳步向四周看了看。
那個弟子馬上明瞭,笑了笑說:“姑娘放心,這裡是鳳來閣的地方,鳳來閣六千弟子,哪怕都不要性命,也絕不會讓閣主有任何損傷。”
我點頭笑笑:“不好意思,我都忘了,到了鳳來閣的地方,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那弟子也笑笑:“姑娘也是太過關心閣主,才會如此。”
我笑笑,邊走邊說:“是,有點緊張過頭了。”
那弟子點頭,笑了笑,忽然說:“姑娘和閣主相伴相依,琴瑟和諧,我們看了也很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