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過,他已經經歷過很多事情了,十七歲和結義兄長闖蕩江湖,在刀劍裡打滾,爬到現在的位置,腥風血雨爾虞我詐早就看慣了,他不是沒有發抖過,但是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他的手雖然是乾的,他頭上也沒有出汗,但是他覺得心裡卻是溼的——彷彿有把業火,燒得整個心臟都是溼熱的,黏黏的很不好受。
站在這間很久都沒有走近過的牢房門口,魏西辰終於抬起了手,沒有猶豫,輕輕揮了下去:“開門吧。”
一旁的幫眾躬身開啟了牢門上的鐵鎖,沉重的鐵門緩慢的開啟,門內是一片混沌的漆黑,無邊無際,彷彿看不到底。
終於就要結束了吧,早該結束的那些,魏西辰遲鈍的想著,嘴角有些僵硬,居然添了絲笑意。
早就該結束了吧,從三年前那個雨夜之後,從他把手中的刀切入那個人的咽喉裡時,一切早就該結束了——威震江南的鐵掌大俠嚴瞬開,他相依數十載的義兄,從那天起就該死了。
就算他在最後關頭的那一刀始終還是沒有劃斷義兄的喉嚨,就算他告訴幫主嚴瞬開已經死了,卻偷偷的把手腳俱斷聲音也完全毀去的義兄藏在了這座白牢之中,掩飾的告訴別人說這裡關的是一個欠了賬款的老瘋子,然而在最終,他還是要殺他。
如果那天他不是被那個吵鬧不休的小姑娘吵昏了頭,要是那天他不是鬼使神差的下令把那個小姑娘關在那間他平日都不讓人靠近的牢房裡,要是那個小姑娘沒有被立刻贖走,也許他就不用殺他了吧。
幽暗的泛著黴味的監牢,魏西辰一步步的走了進去,鐵門在他身後沉重的合上,連停頓都沒有,魏西辰鬆開快要握成拳頭的手掌,笑了起來:“大哥,這幾年過的可好?”
對面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那個人“哈哈”的笑了起來,聲音是嘶啞破碎的,就像那人的喉嚨已經在火炭上炙烤過千百遍,又像是從地獄深處鑽出的惡鬼,他就這麼怪異而難聽的笑著,笑完之後,又一片沉默,那個人連一句話也沒有說。
魏西辰摒著氣,等待這一陣可以撕裂耳膜的笑聲過去,又開口:“大哥,你可告訴過那個姑娘什麼沒有?”
笑聲又響了起來,夜鴞號哭一般的聲音裡有濃濃的不屑。
魏西辰很有耐心一樣的等他笑完,接著講吓去:“大哥應該也明白的,有些事情如果大哥講給別人聽了的話,也就是在害那個人,那人也會一樣沒命的。”
這次黑暗中什麼聲音也沒有傳來。
魏西辰等了一陣,就向前走了兩步:“大哥?”
“要是我說沒有,你能不能不殺她?”嘶啞的聲音突然響起,黑暗裡的那個人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漏風的氣管中擠出來的,不仔細辨認,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魏西辰沉默了一下:“不能,只要有可能知道那件事的人,都要死。”
那個人“哈哈”笑了起來,突然說:“那個小姑娘說,等她出去了之後,一定會回來把我也帶出去。”
“大哥信她?”魏西辰很快追問。
“哈哈”的笑聲又響了起來,刺耳的笑聲過後,黑暗中再沒了聲音。
魏西辰也沒有再等多少時候,他踏上前了兩步,準確的伸出手去,指頭掐住那個喉嚨,這個喉嚨已經斷過一次了,於是很輕易的,魏西辰就聽到了喉骨在自己指下破碎的聲音。
他就保持這個姿勢站著,直到手指下痙攣的軀體漸漸軟癱下去,然後,他放開手,扔一袋破棉絮一樣的,把手中的屍體扔到牆角,接著從袖子裡掏出手帕擦著手,自言自語一樣的:“大哥,你說,為什麼人想要的東西會那麼多?”
說完這句話,他扔下手上的絲帕,轉身開啟鐵門,出了牢房。
牢房外守著的親信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