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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呦呦鹿鳴(一)

殘陽如血,給這座邊陲小鎮鍍上了一層昏黃的光暈,破敗的土坯房錯落有致地歪斜在道路兩旁,偶有幾聲犬吠傳來,更襯出幾分荒蕪與寂靜。

蘇元汐站在小鎮那扇搖搖欲墜的木門前,望著遠方被晚霞染紅的天際,眼神中透著一絲迷茫與掙扎,終是轉過頭,看向身旁同樣衣衫略顯破舊卻難掩英氣的肖姚,輕聲說道:“夫君,我們要是不往西走,一直停在這座城呢。” 她的聲音帶著些微的顫抖,似是對這提議也並無十足的底氣,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衣角,那素色的裙襬上已滿是旅途的風塵。

蘇元汐從未想過,自己出身官宦世家,自幼養尊處優,有朝一日竟會說出這般無奈的話,想要委身於這仿若被世界遺忘的破爛似村莊的邊陲小鎮。往昔的繁華如夢,如今卻只剩這滿目瘡痍的現實,家中的變故仿若一場噩夢,讓她失去了所有,那個總是對她冷言冷語、不曾給予半分父愛的父親,還有那位雖身處高位卻仍會在閒暇時將她抱於膝頭、給她講述往昔崢嶸歲月的祖父,都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動盪中離她而去。

肖姚聽到這話,身形微微一僵,他心底何嘗不知蘇元汐的苦,自二人相識相知,一路走來,她所承受的哪一件不是錐心之痛。他抬眸,望向蘇元汐的眼中滿是愧疚與疼惜,可這份柔情稍縱即逝,很快又被堅毅所取代。他依舊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蘇元汐眼中的期許,只能靜靜地搖了搖頭,乾裂的嘴唇囁嚅了幾下,看著蘇元汐緩緩開口道:“我們還是要往西邊走的,在這裡,我們或許能暫且苟活,可這並非長久之計。元汐,我怎能忘記肖家的血仇,我總要讓呂昌付出代價的,否則,我有何顏面面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說罷,他緊攥的雙拳青筋暴起,關節泛白,似是要將那無盡的恨意都傾注於這一握之中。

蘇元汐微微低下頭,她又何嘗不懂肖姚心中的執念,肖起一生忠厚善良,兢兢業業,從未有過什麼非分之想,滿心期許不過是盼著肖姚這根獨苗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亂世之中,安穩度日便是最大的奢望。可如今,這簡單的願望也被呂昌無情碾碎。

肖姚又一次搖了搖頭,像是要把腦海中那些紛雜的思緒都甩出去,此刻,他不敢放任自己去回想肖起老爺子那總是帶著和藹笑容的面龐,他怕心底好不容易築起的仇恨堤壩會轟然崩塌,怕自己會在這溫情的回憶中動搖復仇的決心,不,他絕不能動搖,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他也定要闖上一闖。

這個世道,仿若一個巨大的泥沼,將所有人都拖入黑暗的深淵,混亂不堪到令人窒息。街頭巷尾,每天都在上演著顛倒黑白的鬧劇,那些本該明辨是非的公堂之上,如今也滿是徇私舞弊,權貴們隻手遮天,讓諸多是非曲直都被無情地扭曲。多少仁人志士懷揣著滿心的正義想要力挽狂瀾,卻發現自己的吶喊如石沉大海,無人回應,那些曾經被奉為圭臬的道理,如今已鮮有人去踐行,正義仿若成了這世間最稀缺的東西,總是遲到,甚至常常缺席。

肖姚眼中的怒火燃燒得愈發熾熱,他緊咬著牙關,一字一頓道:“別的什麼不公、屈辱,我都可以嚥下這口氣,權當是這亂世給的磨難,可唯獨肖家的這筆血債,這個道理,我必須要去討回,必須要給父親一個遲來的正義。哪怕這一路要我捨棄所有,哪怕要賠上這條性命,我都在所不惜。” 他頓了頓,目光望向西方那片未知的黑暗,似是要穿透重重迷霧,找尋到那一線希望,“就算要藉助惡鬼的力量,我也絕不猶豫,只要能覆滅呂昌,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出。”

就在西方,在一個離寧遠很遠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名動天下的惡鬼,叫溫北君。 曾經和他一樣,都是前往咸陽的使者,他和那個惡鬼有著幾面之緣。

蘇元汐抬眸,望向遠方,眼神中透著些許疲憊,輕聲問道:“我們要去哪裡,去魏國嗎,聽聞那裡還算安穩,亦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