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疲憊地走了多久,吳澤的雙腿彷彿灌了鉛一般沉重。
吳澤踏入廟宇,只見朱漆大門斑駁脫落,殘留下歲月侵蝕的痕跡,門軸在微風中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彷彿是這座廟宇在這亂世中發出的微弱嘆息。邁進門檻,入目是滿院的荒蕪,雜草叢生,幾尊佛像東倒西歪,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腦袋,金漆剝落,露出黯淡無光的泥胎,在這昏沉的光線下更顯得淒涼陰森。
廟宇的正堂內,磚石地面凹凸不平,縫隙間冒出頑強的青苔,牆壁上的壁畫褪色嚴重,模糊難辨,僅能看出些許曾經的色彩輪廓,似乎在訴說著往昔的輝煌與莊重,如今卻淪為這破敗模樣。角落裡,幾張破舊的草蓆隨意散落,其上蜷縮著幾個老弱婦孺,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驚恐與不安,猶如驚弓之鳥一般,用警惕的目光看著吳澤這個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
抬眼望去,廟頂的房梁斷裂腐朽,有幾處甚至已經塌陷,露出一個個黑黢黢的窟窿,宛如一隻只空洞的眼眸凝視著這世間的苦難。透過窟窿,能看到天上稀疏的幾顆星星,在這漆黑的夜空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卻無法驅散這破廟中的陰霾與寒意。風從窟窿灌進來,吹得人瑟瑟發抖,也吹得地上的灰塵打著旋兒飛舞,更增添了幾分蕭瑟與破敗之感。
吳澤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來安撫這些同樣遭受苦難的人們,但喉嚨卻乾澀得厲害,彷彿被火灼燒過一般,發不出半點聲音。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默默地走到一旁,尋了個相對乾淨的地方,緩緩地坐下。他抬起頭,望著廟頂那破損的窟窿,透過窟窿,能看到天上稀疏的幾顆星星,在這漆黑的夜空中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吳澤的思緒,也隨著這黯淡的星光,飄向了遠方,飄回到了曾經那些美好的日子裡。
曾經在吳家的府邸中,他每日晨起有丫鬟伺候穿衣洗漱,用的是最精緻的瓷器,吃的是各地進貢的美食。家中藏書萬卷,他閒時便與文人墨客吟詩作對,賞析古玩字畫。那時的他,怎會想到有朝一日會與這些難民同處一室,為一口吃食發愁。
夜色愈發深沉,破廟中的寒意也越來越濃。吳澤抱緊雙臂,身體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著,試圖留住那一絲可憐的溫暖。
耳邊不時傳來老人們那壓抑的咳嗽聲和孩子們斷斷續續的抽噎聲,每一聲都像一把重錘,狠狠地撞擊著他的內心,讓他的心中滿是酸澀與痛苦。
他默默地閉上雙眼,心中暗自思忖。這漫長而又黑暗的夜,究竟何時才是盡頭呢?而他,在這國破家亡、流離失所的亂世之中,又該何去何從呢?
遠處,齊國士兵巡邏的腳步聲不時傳來,那沉重而又整齊的腳步聲,每一下都彷彿重重地踩在他的心上,無情地提醒著他如今這殘酷的現實——國已破,家已亡,他不過是這亂世中的一葉孤舟,不知將飄向何方。
“喂,那邊的小子,陛下正在徵兵,保你吃飽,要不然就和這群乞丐一樣,接著滾。”
吳澤搖搖頭,他不敢去恨凌丕,這並不代表他必須要為凌丕賣力。
他深知,這所謂的徵兵不過是凌丕擴充勢力的手段,去了戰場也不過是做無謂的犧牲,成為權力鬥爭的犧牲品。他怎麼可能為了仇人賣命,為了吃飽把刀劍對向別國的百姓。
“我不會去的,”吳澤的聲音沙啞卻堅定,“我會留在這裡,自己想辦法活下去。”
那齊國士兵聽了,嗤笑一聲,滿臉不屑地離開了。
吳澤轉頭,滿廟都是婦孺老弱,他很想一走了之,可是他實在是移不開目光。
“你們都想活下去對嗎?”吳澤問道。
眾人先是一愣,隨後幾個老人默默地點了點頭,眼中滿是求生的渴望,孩子們也停止了抽噎,睜著大眼睛望向吳澤,彷彿他是這黑暗中的唯一曙光。一位老婦人顫抖著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