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若真心想想同爹爹修好,眼下倒是有個由頭,”宋研竹道:“您的病,爹爹本就內心有愧,不過是強撐著不肯認錯罷了,昨日我和合哥兒落了水,他也不曉得。今日正好差人去通知他,就說您病得不輕,合哥兒和我也受了驚嚇,讓他速速回來一趟。”
“這是讓我先服軟?”金氏撇過頭,皺眉道:“不行。”
“好好好,您不幹,我來!”宋研竹哭笑不得,把花媽媽叫進門道:“讓人去把二老爺找回來,就說小少爺掉進荷塘了,二夫人傷心過度病情加重,讓他趕緊回來,快去!”
花媽媽看看金氏再看看宋研竹,怔了一下笑道:“好,老奴這就差人通知他去!”
“你瞧我臉色如何……”金氏倏然緊張起來,對著鏡子照了照,宋研竹上前按住她的肩膀寬慰道:“娘就是不施粉黛也是極美的,您這樣子,按文人的話說,就是我見猶憐,任誰見了都得心疼幾分吶!”
“小丫頭,什麼時候嘴兒這麼甜了!”金氏噗嗤一下笑了。
“還不是您教的好!”宋研竹奉承著,蹲下身子伏在金氏的膝頭,低聲求道:“娘,一會見了爹可千萬別再把他氣走了,有事可以坐下來好好商量……”
金氏的撫著她的頭,從頭頂順到了脖間,舒緩而有節奏,許久之後,才輕聲應了聲“嗯”。
宋研竹從金氏的屋子裡出來,春日的陽光暖洋洋曬在她的身上,她舒坦極了。她緩步踱到後院,虎頭虎腦的宋合慶正和丫鬟們玩著蹴鞠,臉上是一派天真無邪的真摯的喜悅。宋研竹靜靜地在一旁看了一會,頓生了一種滿足感:真好,這一世重生有個良好的開端,他的弟弟不必再受疾病之苦——至少這一次不必。
她站了許久宋合慶才看到她,扔了蹴鞠小跑著過來,爽快地叫了句“二姐姐”。宋研竹見他玩得滿頭大汗,掐了帕子要替他擦汗,他卻自己提手抹了一把,笑著露出一口白牙:“二姐姐,我一想到要去上學就高興極了……你說,朱大人他會喜歡我麼?”
“合哥兒這樣聰明伶俐,他必定是喜歡的。只是這做學問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也得多加努力才是,”宋研竹彎了腰告訴他,轉念一想,又說道:“聽說朱珪大人最喜八大家的文章,其中又尤以韓退之的為甚,你不妨多看看他們的文章,總有益處。”
“果真麼!”宋合慶的眼睛又亮了亮,宋研竹笑著用指尖點他的鼻子:“二姐姐何時騙過你!”
“那倒也是……”宋合慶似懂非懂點點頭,仰起頭又笑:“我明日開始再努力讀書,二姐姐,你且陪我放縱一日,咱們一起玩兒蹴鞠吧!”
他說著牽起宋研竹的手就往院子中心走,宋研竹邊走邊唸了句阿彌陀佛:但願朱老先生對韓退之的喜好始終如一,但願他如前世一樣,每逢出題,必出自“八大家”,弟弟,姐姐只能幫你到這裡了……
那一廂,花媽媽派出去的小廝找到宋盛明時,宋盛明正手把手喂嫣紅喝皮蛋瘦肉粥。宋盛明喂一口,嫣紅清秀的臉就帶上幾分羞澀,那一低頭的溫柔,撓的宋盛明心心癢癢的,騰了一隻手出來附在她的腿上摩挲,磨了半天豆腐反倒沒能瀉火,眼睛都晶亮起來。
“我的心肝兒,我可真希望能早點把孩子生下來……這苦日子啊,真是過夠了!”
嫣紅紅著臉道:“老爺又說什麼胡話,丫鬟們還在呢!”
喜鵲抿著唇笑,放下碗就悄悄退了出去。宋盛明涎笑道:“這是咱們家,在自己個兒家裡,咱還怕什麼!”
“您家可不在我這……”嫣紅偏了臉,可憐巴巴道:“宋二夫人若是聽您這樣說,又得生氣了!”
“隨她生氣去!”宋盛明板了臉道:“那隻母老虎,我真是受夠了!她但凡有你萬分之一的溫柔,我也就阿彌陀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