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一首老歌就引得她淚水決堤……
她心中一定鬱積了莫大的悲傷,很多的徵兆指向同一個答案:那天晚上她已然打算放棄自己。
她心裡應該全濕透了,只剩最後一丁點兒火苗。
她淚眼婆娑地開著玩笑,守著最後那一丁點兒火苗無力地反抗著自己,她站在懸崖邊對我說:帶我出去走走吧,去一個比拉薩再遠一點兒的地方。
旁人聽來不過一句玩笑,或許是她最後的一根稻草,換作是你,你會拒絕嗎?然後是兩個陌生人的一段漫長旅途。
漫長的旅途結束時,她站在珠峰大本營的瑪尼堆上對我說:你把在拉薩時唱哭我的那首歌再唱一次吧,這次我不會再哭了。
……
是哦,珠峰的那一刻,當她話一出口,我便知道她不想死了。
我參與的不是一次旅行而是一場修行,女主角最終重新找回了內心強大的力量,自己拯救了自己。
在這個故事中,我不過是個配角,戲份既已殺青,又何必狗尾續貂?
接下來的故事,她不需要旁人的陪伴了,單身上路就好,就像這個陌生人說的那樣:這個不用手機的女孩需要獨自去夯實一些東西。
世界太大,難得遇到幾個懂你的人,當浮一大白。
我坐在酒吧檯階上和那個陌生人喝掉了整一箱的拉薩啤酒,然後做了九年的朋友。
那個陌生人叫椰子姑娘。
八年後,我動筆把《不用手機的女孩》的故事記錄下來,放在書稿中。我原原本本地描述了分別的過程,並援引了椰子姑娘當年說過的話:……那個女孩子,需要獨自去夯實一些東西。
我把初稿發給椰子姑娘看,她是那篇文章的第一個讀者。
出人意料的是,她在回復我的郵件中幫我刪改了故事的結尾,去掉了我和不用手機的女孩最後的分別,以及她曾說過的那句話。
我不解,電她。
彼時,椰子姑娘坐在地球另一端的清晨裡反問我:大b,你三十幾了?
我說:33歲啊。
椰子姑娘說:如果今天的你重回當年,你依舊會選擇分別嗎?還是會選擇繼續陪著那個姑娘走下去?
我說:這個故事和愛情無關……
椰子姑娘說:不用解釋給我聽,去解釋給自己聽吧。
我說:我擦,當年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她說:當年的我和當年的你,都遠比今天年輕。
我說:閉嘴,殺死你。
我結束通話電話,憶起珠峰腳下的岔路口,不用手機的女孩站在我面前,微笑著對我說:……就在這裡分開吧。
我說:哦,那拜拜嘍。
我獨自走啊走啊走,面前一條塵土飛揚的路。
沒有回頭,沒有走出百米後的轉身相望,沒有背景音樂蒙太奇長鏡頭。
沒人告訴過我,很多人一輩子只能遇見一次,擦肩而過就是杳然一生。
2013年秋天,書稿面市,椰子姑娘刪掉的結尾我沒再加回去。
《不用手機的女孩》的故事,止於珠峰上的那一刻。
我說: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第一個抱著手鼓在這唱歌的流浪歌手,也不確定咱們算不算第一對一路賣唱來珠峰的神奇組合,我甚至不確定在這個高高的瑪尼堆上應該獻給你一首什麼樣的歌。
她說:你給我唱《流浪歌手的情人》吧,哎呀好開心呀,好難為情啊,趕緊唱吧趕緊唱吧……
她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