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所寫的文章,說到底也只是在辨析『赤子』一詞的來歷而已。此前有前輩提出『赤子』之『赤』從『尺』,赤子就是一尺之子,即是初生的嬰孩——楊宜君並不贊同這個,『赤』從『尺』最早的佐證是漢《西嶽石闕碑》,而出現『赤子』一詞的文章,在前秦時是很多的。
再者,『一尺』的實際長度雖然歷朝都有不同,但無論是先秦,還是秦漢,都差初生嬰兒太遠了!
楊宜君認為,『赤子』之『赤』,應該是赤色的引申義!赤色是至明至亮之色,引申便有洞然昭若的意思——一目瞭然、清清楚楚曰『赤』,而初生嬰孩全身□□,便是一目瞭然、清清楚楚。
紫鵑來提醒的時候,楊宜君這篇文章已經寫的差不多了。聽她說話,只道:「莫急,片刻就得了,再等等。」
好容易擱筆,伺候筆墨的晴雯便替楊宜君收拾寫好的文章、清洗毛筆、歸整書卷。而另一邊紫鵑抱來出門穿的衣裳,搭在小榻一邊,請紅妃去換。
「娘子總是這般,學問上比男子還要用心別家的小娘子,多是貪玩兒的,便是不貪玩兒,也多做女紅針指。」紫鵑倒沒有說楊宜君這樣做不對,主要是知道宜君的脾氣,她身邊的人都不會說那種話。
「奴婢也識得幾個字,娘子寫的這些字都是認得的,可合在一起,就不知娘子是何意了。這就是娘子過去所說的佶、佶屈聱牙吧?也只有娘子這般喜愛故紙堆的,才弄得明白了。」
「這可不是喜愛。」宜君點了一句,卻沒有多說。訓詁學,甚至大而化之地說,許多世人高看的學問,楊宜君這裡都是平平。她不覺得這很有意思,只不過不討厭罷了。
她之所以花了心思在那些事上,一則是她擅長,對於自己擅長的事,人都會願意花些精力,然後享受成就感的。二則,這也和宜君的目的有關她到底生活在這個世界,她看得平平,可有的人很看重呢!
她若只是寫些詩詞,寫的再好,在一些人眼裡也只是小女兒遊戲,難登大雅之堂。
楊宜君想要別人認可自己,想要自己說的話有人聽,想要『實現自身價值』,這就需要敲門磚。在她真正能做什麼之前,她得按照現有的『規則』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她在《大公報》上也陸陸續續發表了不少文章了,其中多和訓詁學有關,兼有詩詞——因為這些不太容易觸碰到『大丈夫』們敏感的神經,不然她直接縱論天下大事的話,恐怕無論說什麼,人都只當是她胡言亂語了。
而訓詁學又是不可否認的正經學問,這上面得到認可的話,也算是進入主流了。
最近她正攢稿子,打算多寫幾篇訓詁相關的文章,連帶著過去那些,然後總編成一部《正義雜說》。
因為這個原因,她最近出門的次數銳減,連謝嬤嬤都有些擔心她了——長輩就是這樣,孩子太活潑了,會覺得調皮,想要拘著些。可要是往常在家呆不住的孩子一下再不出門了,也會心裡憂慮。
所以,城中大戶人家娘子們組織馬球會,宜君這邊答應了去,紫鵑這些人倒是比平常還積極些,只催著她早去。
堂妹楊薔和楊宜君約好了結伴去馬球會,宜君這邊將將換了適宜出門打馬球的著裝,楊薔後腳就來了。兩姐妹都騎了馬,一路打馬去了城外的一個馬球場——其實城內也有馬球場,但城外的話,可以玩兒的更盡興。
楊宜君就是那種走到哪裡都會成為人群焦點的人,她來了之後,不管喜不喜歡她,很多人都和她打招呼說話。另一些不打招呼的人,也會下意識看她她人就在那裡,其他人就是覺得沒法不看她。
這樣堂皇的姿態,讓被眾人擁簇的楊麗華一下黑了臉。
宜君今天梳了利索的單髻、戴了透額羅,髮髻上不用簪環,只有紅色繡帶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