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時候缽蘭毫不設防。“我有三個哥哥,爹很忙,哥哥也忙,我是私生女,所以不管爹爹還是哥哥們都不喜歡我。”
“把你長年關在倉庫是誰的主意?你爹還是兄長?”
“是……哥哥。我不應該插手他們的生意的。”
“你家做什麼營生的?”滕不妄還記得他以前問過,但是被她躲過去了。
要套她話,看來必須在她專心別的事的時候。
“我爹……開了家小鋪子,小本生意罷了。”既然她已經出來,跟那個家再也沒有關係了,他們幹什麼營生也不重要。
缽蘭重新低頭,把泡水浮起的洛神圖撈上高高的桌子。
鋪上油布,紙舊了,不好揭,泡過水後更脆弱,怕傷著密密麻麻的落款,她只好找了張矮凳站在上頭,費力的刷漿,就見她挽起袖子的胳臂來回刷抻,生怕留下一點泡泡、縐折。
她專業的手法,補修、填繪、落假款、仿御題知識技巧,都不是三年五年學得到的,他剛才也瀏覽了經過她巧手修飾的胖姑娘,那釉彩粉飾得維妙維肖,該舊的地方一點也看不出新的痕跡,他突然升起渴望要看洛神圖復原的面貌。
把腳步往後移了幾步,他低聲喚叫,“五言!”
比猿猴還矯健的小男孩從屋簷翻下來。第一次被呼喚,他的臉有著掩不住的興奮。“五爺,您喚我?”
“你把我的話當耳邊風?”除了她,又一個。
“五爺……”
“得了,這次算了,我有事要你去辦。”是他的脾氣變好,還是這些人越來越不把他當回事?
“我聽著!”五言極其興奮。雖然說那個礙眼的女人也在,算了,原諒她一次好了。
“我要你去一趟不妄齋……”
“遵命!”
五言歡天喜地的走了,揹負著不明的任務。
滕不妄回過頭來,揹著他勤奮工作的缽蘭渾然不知道有誰來了又走。愛物成痴用在她身上真是無比的恰當。他搖頭,發現自己居然不是那麼計較他跟骨董在她心中的比重。
要看到一個熱愛工作的女人,幾百個女人裡面也難找到一個。
他看書,缽蘭做著她的事,時間隨著流逝,日照西斜,寒風一陣強過一陣了。
眼睛有些痠疼,缽蘭才發現自己在工作臺上磨了一天。要糟!她的工作可是伺候五爺,那個暴君要發現她摸魚摸得這麼厲害,非把屋瓦都吼掉不可。
可她一轉身,一陣聲音丟來。“怎麼,跳蚤咬了你?”
“你……在這裡,”陡然冒出的心安讓她感到暖和,“在這裡就好。”
“哪裡好?”她整整一天沒有回過半次頭看他,根本當他不存在。虧他上午還覺得她熱心工作十分難得,現在,他要完全推翻那個亂七八糟的說法!
被冷落,更不是滋味!
“我一回頭看到你……好。”天要黑了,有個人在似乎比較不那麼可怕。
滕不妄瞧兒她一直往外看的小臉,又趕緊洗手往他身邊靠,肢體的不安明顯得叫人實在無法對她大聲一點。
“坐著,別動!”就算心軟,他還是習慣的命令人。
缽蘭真的不動,一雙眼珠鎖定他。心中微微的忐忑隨著他高大的背影步離,威脅膨脹,他,要做什麼呢?
滕不妄從櫥櫃裡拿出好幾支牛油制的火把,點燃後,安插在四周,霎時,光明大放,和屋子外面的黑暗區隔開。
“以前,我也常在這裡工作到很晚。”他解釋了為什麼會有這些火把的存在。
“好暖,整個人,連空氣也是。”她搓著手。對她來說光亮有穩定心情的作用,不用懼怕黑暗是多麼可貴的事。
看她放鬆的小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