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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嫂子也是擔心。」家裡頂樑柱的大哥多說了一句,說是這麼說,卻沒有多嚴厲,就是一家人普普通通的日常而已。

等到小姑進了屋炒菜做飯,大嫂這才湊到大哥身邊:「哎,老魏,有件事兒你可得上點兒心,俺看著玲玲有點兒不對勁。那首都來的首長住俺們家之後,玲玲那姑娘是不是太上心了?」

「這事兒我知道了你先別和玲玲說什麼。」大哥皺著眉頭好一會兒,才這樣叮囑自家老婆。

大嫂一邊去晾衣服,一邊小聲說:「按說這首長是不錯,人長得體面,工作也體面。俺還聽首長一起來的幹部議論過了,說首長的爹是當大官兒的,解放軍裡團長還是師長就是太好了,人家和咱們不同」

雖說工農兵一家,強調彼此之間沒有階級差距,即使是主席的孩子,也有可能和工人的孩子上同一所學校。但是家庭與家庭的差距,在普通人心裡是有桿秤的!在鄉間結婚,條件好的人家一般也不找條件差的啊!

這種道理,大家不會宣之於口,但都是心中有數的。

魏玲對孫繼東的格外關照被魏大哥和魏大嫂察覺了,但對於孫繼東來說,卻是無感的。這段時間的他每天都在河堤上忙忙碌碌,還和臨時召集過來的農民一起挑河——就是用扁擔、籮筐,將爛泥一點兒一點兒地挑上河堤,一路腳下踩的也是爛泥,想想就知道不輕鬆了。

這樣的日子中,身體肯定是疲憊的,而身體的疲憊自然會讓精力降低。這個時候和孫繼東同期過來的部裡同事,早就累的不成樣子了,白天堅持就很難了,晚上更是吃完飯倒頭就睡。

這種體力強度,對於這些整天坐辦公室的政府職員,確實是太超出了。他們最勞累的時候也就是下鄉幫著搶收搶種而已,那樣一次回來之後還得緩幾天,也不知道這些修河堤回去得多久才能緩過來。

但孫繼東有一些不同,他的身體當然也是疲憊的,精神卻不然。或者說,在這樣的極端狀態下,他的精神反而更加旺盛了。就像是一支蠟燭燃燒到了極限,火苗反而會變大一樣。

只不過他旺盛的精力並沒有一絲一毫放在老鄉家的姑娘身上,而是想到了北京城裡的人。

他想了很多,以前的,以及以後的——原本的『以後』。

「二哥思嘉她思嘉她沒了」當弟弟衛南將這個訊息告訴他的時候,他剛剛從外地鄉下回來。

那個時候他算是第一批投身自由市場的人,倒是沒急著幹什麼大買賣,那個時候也不許幹大買賣。投機倒把罪還存在內,僱傭的人數超過一個範圍之後是可能抓進監獄的。

他就是出沒於北京幾個漸漸經營起來的古董市場,偶爾也會離開北京,去相對偏遠的地方收一些東西。

他當時走了一趟山西,回來的時候就聽到了這個訊息,手頭上還有四個一組的清代琺瑯彩胭脂盒。這是這一次的收穫之一,也是打算送毛思嘉的禮物他知道,毛思嘉不可能會收他貴重的禮物,這種東西別人不知道價值,她卻知道。所以他原本的打算是找機會追求毛思嘉,追求成功以後再送她。

孫繼東是極少數幾個知道毛思嘉和她男朋友已經鬧掰了的人之一倒不是因為兩人當時的關係已經很親密了,而是因為他足夠關注她。

所以這個時候聽到這樣的訊息,他有一種格外的不真實感。

在他剛剛鼓起勇氣要做什麼的時候,忽然戛然而止這算什麼!?

然而,命運這東西就是這樣,它才不要你覺得,它只要它覺得!你覺得不能接受對於它來說是分文不值的。於是它就這樣以一種蠻不講理的方式,生死劃出界限——其實生與死就是世界上最絕對的界限了。

不管怎麼說,活著總有種種可能,而人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