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管清閒的腦袋從門框後冒出來,圓睜的眼警惕地掃了眼庭院,見庭中空無一人,他這才長舒一口氣,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
「徒弟,你看什麼呢?」福喜看見他這小心的舉動,忍不住壓低了嗓音問道。
管清閒搖了搖頭,突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拉住福喜走到一旁,問道:
「福喜,成平郡主和凌將軍大婚那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後來我昏過去了,怎麼一醒來卻在我自己房裡?到底是誰救了我?」
「徒弟,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得叫我師父。」福喜板起小臉,隨後想了想,答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當時婚宴上一片混亂,一夥刺客突然跳了出來,我都嚇懵了!喬榭一下子就出現了,他和凌將軍府上的人一同把那些刺客都抓住之後又突然跑了!是黑壽說府上不安全,要帶我回院子裡躲躲,我們剛回去就看見喬榭從你房裡走出來,進屋一看,發現你昏迷著,頭上臉上都是血,可嚇人了……」
福喜的描述勾起了管清閒的回憶,濃重的鐵鏽味彷彿近在鼻尖,他有些反胃,於是打斷了福喜:
「後來呢?」
福喜誠實地回答:「後來他就走了啊!當時我還以為你被他砍了,還是黑壽幫你擦了臉,我才知道那些血是濺上去的……」
管清閒機械地點點頭,有些魂不守舍。
當時他只看見刺客的手臂如同泥塑的一般整個掉了下來,隨後便不省人事,醒來沒幾個時辰又離開了平遙城,壓根沒時間過問當時的具體情況,他還以為自己是被凌府的護衛給救下來的,沒想到竟然真的是喬榭……
想到這,再想想自己平日裡對喬榭的態度,管清閒頓時覺得坐立難安。
他以前是不是對喬榭太苛刻了?
仔細想想,喬榭只不過是站錯了陣營,好像也沒有書中描寫得那麼罪大惡極……除了貪財。
沒錯,就是這樣。
可是站錯陣營這一點已經足夠要命了,畢竟在《權謀天下》這本書中,八皇子景曦是男主,喬榭卻堅定不移地當著老皇帝的左膀右臂。
雖說現在看來,喬榭和八皇子之間的關係不鹹不淡,但兩個人畢竟站在對立面,喬榭註定無法戰勝擁有主角光環的八皇子,未來等待他的下場定然不那麼美好……
想到這,管清閒忽然愣在原地。
等等!自己可是八皇子陣營的,這樣說來,他和喬榭應該是敵對關係才對,可喬榭還救了他一命……這怎麼算?
總不能恩將仇報吧!
先報恩,再敵對,也說不過去啊!
管清閒陷入沉思。
一旁的福喜見他撐著臉,表情十分深沉,於是拿了一些新鮮的食材放在案板上,利落地切菜。
反正徒弟每天都在偷懶,也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身為師父當然要以身作則,好好幹活。
唰唰的切菜聲十分有節奏,管清閒伴著這節拍,思緒奇蹟般明朗起來,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個思想誤區——
為什麼他和喬榭非要站在對立陣營?他完全可以把喬榭拉到八皇子陣營這邊啊!如果他能說動喬榭成為八皇子景曦的人,就不用再糾結喬榭究竟是「恩人」還是「敵人」!
切菜聲停了,福喜切完了滿滿一菜板,抹了抹刀刃,轉身又走到食材區挑挑揀揀。
思路豁然開朗的管清閒卻情不自禁一拍大腿跳了起來,歡欣鼓舞:
「太聰明瞭!我果然是天生的政治家!」
「什麼家?」一顆腦袋從視窗伸進來,溫和歡快的嗓音響起。
管清閒隨意一瞥,只見景曦伏在窗欞上滿面笑容,他頓時一個激靈,收回高高舉起的雙手恭敬道:
「參見八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