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有編制的大夫罷了,其實和這宮中的宦官,沒什麼不同。
文太醫頓時惱羞成怒,想要反駁,可陳凱之眼眸依舊直視著他,這眼眸如刀,鋒利異常,令文太醫的心忍不住的猛地跳動起來。
文太醫鼓起勇氣,忍不住與陳凱之對視,只這四目對視的剎那,他突的感受到一股濃濃的殺機湧來,他的身體竟不受控制的感到發寒,心底深處,冒出了一股莫名的寒意。
在這個時候,他才突然的意識到,這個少年……竟像是當真會殺人的,這絕不是尋常人憤怒的表情,就像是蓄謀已久的獵豹,平時不露聲色,但可能下一刻,便要取人首級。
“這……這……老夫倒要看看……看看你如何救人……”文太醫戰戰兢兢的,卻還是有些不甘,發出了無力的嘲諷:“不管怎麼說,醫死人可是要負責任的,不要以為自己是學子,就可以安然無事。”
陳凱之方才的表現,盡收陳贄敬的眼底,陳贄敬猛地凝視著他,突然覺得這個少年,平時的時候溫良有禮,文質彬彬,可今日突然爆發出來的鋒芒,給他的感覺是,這少年平時的表現,就如未出鞘的劍一般,今日雖然長劍依舊沒有出鞘,可只輕輕的拉出了一點劍身,頓時有一種鋒芒畢露之感。
他下意識地露出了不喜之色,皺著眉頭,忍不住呵斥陳凱之:“陳修撰,你要注意大臣……”
他本想說,要注意大臣之禮,這本只是藉機敲打一下,誰料這個時候,床榻上的人突然發出了一聲大吼。
“啊……”
呃……
這一個聲音,如鬼哭狼嚎,夾雜著無盡的痛苦。
方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陳凱之的吸引了去,可現在,這突然起來的一道聲音,竟嚇著了不少人,隨即,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朝著床榻上的張學候看去。
只見張學候已猛地張開了眼睛,這佈滿血絲裡的眼裡,沒有半分的疲倦,他猛地,直接坐了起來,卻是一臉呆滯的樣子。
身邊照料的太醫,也是給嚇得不知所措。
“熱……”張學候大吼道:“好熱。”
就在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時候,他已瘋了似的赤足落地,接著要撕開自己的衣衫,那外衣很快被他撕了下來,而他便像一個瘋子一般,赤足在這殿中瘋狂地疾走起來。
散熱了……
不!理論上來說,是熱已散去了大半,可即便如此,五石散的藥效還在,所以張學候依然感覺到了無比的燥熱。
他快步地疾走,其實就是想借助著疾走時的風力給自己降一些溫而已,堂堂學候,此刻已經完全不顧任何的斯文和體面,只赤著身,來回的走動,他猛地看到了案牘上一杯冷茶,也不管這茶水是誰喝過的,瘋了一般,一口將它飲下。
呼……
終於,他感覺到舒服了一些,此刻,他渾身已被熱汗所浸透,便連長髮也已是溼漉漉的,一滴滴的汗水滴落下來。
發汗之後,反而有一種不可言喻的舒適感,張學候微微地閉上眼睛,似乎沉浸在其中,他的渾身,依舊是通紅的,面上白皙的膚色裡更是透著一股紅暈。
可現在,他只感覺到渾身都很痛快,一種難以言喻的美妙。
他全然不在乎,此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
陳凱之看著他,心裡不禁有些慶幸,臥槽,這個傢伙,總算是活過來了,現在看來,那道人果然稱得上‘深識法體,凡所救療,妙驗若神’的評價,而自己,似乎也可鬆一口氣了。
某種意義來說,雖然張學候是個爛人,可陳凱之依舊還有一種救人一命的喜悅感,於是方才的怒氣頓消,如釋重負。
可文太醫卻是呆住了,他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迴光返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