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先生苦笑起來,輕輕搖頭:“那是因為陳公並不知陛下的本性……性子……陳公定以為,你會派出得力的大將前往,可臣卻知,這樣重要的行動,所派出的必定是精銳中的精銳,以陛下的性子,是定會親力親為,老夫所憂心的,便是如此,陛下而今已身負社稷,乃天下臣民的君父,豈可在輕易的冒險呢?”
與晏先生相處的久了,自己的心思,似乎早被晏先生看了個清楚,自己想什麼,他早就明白了,因此他才很擔憂。
陳凱之也只是微微一笑,安慰宴先生:“正是因為身負社稷,此戰,至關重要,倘若不能立即快刀斬亂麻,只怕引起天下臣民的猜疑,朕要使人臣服,難道只靠先帝血脈嗎?何況,朕初登大寶,軍民百姓因為廟堂上的混亂,早已苦不堪言,是斷然不可大舉用兵的,既如此,也只能劍走偏鋒了,可若只是派一大將帶兵前往,並非是朕不放心,只是竟有人敢自稱為帝,在我大陳境內,勾結諸國,圖謀自立,朕若是不親自出手,如何使四海賓服?”
“大陳這五百年來,天子大多高居廟堂,這未必是好事,說穿了,不過是都躺在太祖高皇帝的功勞簿上罷了,現在大陳百廢待舉,正是非常之時,想要接下來,進行革變圖強,不免就要觸動許多人的利益,除了使用懷柔的手段之外,便少不得,需有足夠高的威望,朕自登基開始,便註定了不可能是守成之君,定該是太祖高皇帝那般,立下萬世功業之人,要奠定此後五百年大陳的江山格局,既要變,就要有足夠的威望,有人不肯臣服,那就招撫,倘若招撫無用,就打,打斷他們的骨頭,親自澆滅他們的幻想,有何不可?。”
他目光炯炯發亮,看了晏先生一眼,然後才一字一句的頓道。
“朕更要讓天下人知道,朕不可戰勝,任何的不臣,朕都可以反掌之間,教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此番,朕非親自出馬不可,太祖高皇帝自馬上得天下,朕今日,也需靠馬上方才能大治天下,寧願在殺戮中圖強,也絕不守成享樂。”
他眼簾微垂,似乎想到從前的事情,便嘆了一口氣,才徐徐說道。
“朕出生微寒,起於阡陌,見多了民間疾苦,而今,大陳災荒四起,流民無數,土地大肆兼併,天下百姓,竟有半數,依靠務農,竟是無法得到足夠禦寒的衣物,沒有足夠果腹的吃食,倘若朕生在富貴之家,看不見世上尚還有這等觸目驚心之事,奢談變革圖強,變革圖新,變革而富民,這便是誇誇其談。可恰恰,朕有太多感同身受,深知民生多艱困,而大陳亦已弊病重重,各國裂土分疆,這不變,是不成的了。要變,就要樹立絕對聲望,此戰,非朕不可。”
晏先生苦笑:“老臣不敢相勸,其實……”他咳嗽了兩聲,有些無奈的開口:“其實老臣早知陛下是勸不動的,定有一番大道理,陛下既有雄心,也自該與眾不同。”
陳凱之原以為晏先生定會苦苦哀求,誰料晏先生竟還算‘開明’,也許他太瞭解自己,自己決定的事情,是永遠無法改變的,因此他才不勸自己,因為說在多,也無益。
思此,陳凱之不禁笑了笑:“有一事,朕倒是想了起來,先生還記得太皇太后的父親嗎?”
晏先生頷首,旋即便跟陳凱之說道:“記得,此人實是古怪,不知是否已經亡故了。”
陳凱之道:“是啊,那太皇太后自稱自己也不過是任人擺佈的棋子,可她的父親,到底在哪裡?朕本以為,現在太皇太后已被誅除,一切陰謀詭計,俱都大白天下,這楊老賊勢必會回關中,與楊氏共存亡,可誰料到,從錦衣衛和明鏡司的奏報來看,長安那裡,並沒有出現和楊老太公年紀和地位相仿之人,由此可見,此人要嘛真的已經亡故了,要嘛,就還藏匿在某處地方,甚至,堂而皇之的,是某一個人,可是這個人……到底是誰呢,他處心積慮,佈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