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先生面上沒有表情,只是左眉微微一挑:“原來如此……”
就這麼不鹹不淡的一句,彷彿已經超凡脫俗,和這個滾滾紅塵,已經沒有多少關係了。
哎呀,這個逼已經可以給滿分了。
陳凱之很佩服地看著方先生,雖然深諳套路,可是和恩師一比,自己還差那麼點火候,以後一定要多多學習。
略一沉吟,方先生道:“不過,老夫沒空,你自學吧。”
什麼?
陳凱之呆了一下,心裡忍不住揣摩,這是恩師端著架子呢,還是恩師對自己有什麼成見呢?
他不甘心啊,得死纏爛打,學到真材實料的本事才是,陳凱之便道:“學生有幸蒙恩師不棄,收學生為徒,恩師若能教誨一二,學生感激涕零。”
方先生此時卻是輕吁了口氣,搖頭道:“哎,倒不是有幸,說來慚愧,只是因為老夫不幸,和江寧縣令打輸了個賭。”
話說到這裡,點到即止。
陳凱之的臉色就精彩了,我去,只因為打了個賭,若是再稍加深思,陳凱之就明白了。
原來這方先生,未必想要收徒,也不想來這江寧縣學裡教授功課,是啊,人家是一等一的大名士,走到哪裡都有飯吃,受人禮敬,憑什麼來這縣學呢?
而先生之所以困在這裡,只是因為……因為特麼的打了個賭,還特麼的打輸了。
陳凱之有點懵逼了,這就好像有一天自己的爹跑來和自己說,之所以這個世上會有你,只是因為在一個很不幸,且風雨交加的夜晚,十分不幸的中招了。
怎麼聽著,跟後爹一樣?這……不能忍啊。
陳凱之深呼吸,心裡安慰自己,不打緊,不打緊,雖然這是美麗的誤會,可好歹生米煮成熟飯了,自己是他的門生,你還能袖手不管嗎?
陳凱之擠出微笑道:“這樣一說,倒也是恩師與學生的一段緣分,學生天資尚可,平時也很努力,若是恩師悉心調教一番,或許將來也能像師兄那般,鯉魚躍龍門,金榜題名,恩師一人教授出兩個進士,豈不美哉?”
臉皮厚怎麼了,凱哥臉皮就是厚,方才那一次倒背,想必是讓恩師很是難忘的,這個天份,想必對恩師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粗鄙!”方先生突然輕喝一聲:“難道人生的意義,就只有金榜題名嗎?”
陳凱之呆住了,恩師,你這是要鬧哪樣?
方先生風淡雲輕地道:“你倒是有幾分天資,能令人刮目相看,可是你名利心太重了,只求金榜題名,這和行屍走肉何異?”
陳凱之一頭霧水了:“那麼恩師的意思是……”
方先生眼高於頂的樣子,道:“來人,取老夫的琴來。”
門外侍立的童子聽了,忙走進來,將南牆上的古琴取下來,送到了方先生的案頭。
方先生瞥了陳凱之一眼,也不打話,保養極好的指尖在琴絃上輕輕撥動起來。
頓時,音符便充裕了整個書房。
琴音繚繞,亦揚亦挫,深沉,婉轉而不失激昂。
陳凱之認真一聽,臉色就變了。
第十九章:何方高人
陳凱之瞪大眼睛,一臉懵逼的樣子。
這……不就是他給那荀家小姐吹的那首《高山流水》嗎?這高山流水,怎麼又被方先生彈奏起來了?
哎呀,想不到他和恩師還是知音啊。
只是他細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因為這高山流水有一些地方有些生澀,雖然依舊不失柔美,卻還欠缺了一點什麼。
那方先生屏息撫琴,不經意之間,眼角的餘光就瞥見了陳凱之一頭霧水狀,心裡便更加瞧不起了。
等這高山流水一曲奏罷,他才深深吸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