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第三聲鐘響,此時,一臉頹廢的衍聖公方才在童子的擁簇下,徐徐踱步而來。
眾人見到了衍聖公,紛紛長身而起,深深作揖。
衍聖公左右四顧,只略略的點了點頭,便跪坐下來,眾人方才跪坐。
衍聖公本想威嚴地開口,卻突然又是一陣睏意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這一聲哈欠顯得極不莊重,使衍聖公不由皺眉,慢吞吞地道:“吾久病多日,讓諸公費心。”
“不敢。”眾人紛紛道。
衍聖公輕輕頷首:“可有事要奏嗎?若是無事,便散了吧。”
他似乎急著要走,不過面上,卻還算是保持著處變不驚之色。
只是他開了這個口,就使這些預備奏事的學公和大儒們的心裡掂量著了。
若只是小事,似乎實在沒有必要打擾衍聖公,於是原本預備奏事的人,也都變得謹慎起來。
畢竟這個時候,衍聖公的身子不適,一些繁瑣的小事,不提也罷呢。
倒是文正公此時徐徐開口道:“聖公,學下這裡有一封書信,乃是糜益發來的。”
“糜益?”衍聖公似乎沒有什麼印象,一雙眼眸轉了轉,似乎在思考著此人是誰。
文正公見衍聖公一臉不確定,卻又迷茫的樣子,便提醒道:“聖公在不久之前,還為他寫過一封薦信。”
衍聖公這才有了一些印象,緩緩頷首:“他修書來,所為何事?”
語氣裡帶著幾分嚴厲,只為了一個小小學候而來奏報,實是小題大做。
文正公感受到了衍聖公口吻中的不悅,便連忙解釋起來道:“他報了一件事,使學下頗感興趣,學子陳凱之,近來教化了勇士營的三百將士,在大陳已傳為了美談,士林上下,無不交口稱讚,都言這陳凱之不愧學子之名,教化,乃是曲阜之根本也,至聖先師以教化三千弟子而成聖,於是傳數十代,及至聖公,更是將教化當做是重中之重,如今這陳學子竟是有教無類……實是……”
“陳凱之是誰?”衍聖公突然問道,一雙眼眸裡滿是困惑,眉頭微微擰著,似乎在努力思索。
小小一個學子,顯然衍聖公沒有太放在心上。
文正公便又解釋道:“陳凱之,就是寫三字經的那個。”
“噢,原來是他,有教無類?有教無類固然是好,可武夫終究是粗鄙之人,天下這麼多的世家子弟,他不去教,何以枉費心思,用在一群武夫的身上?這是南轅北轍,緣木求魚。”
衍聖公頗為不屑,似乎覺得陳凱之在浪費時間。
固然至聖先師在的時候,講的是有教無類,只是到了現在,讀書,尤其是讀聖人書,已成了極高尚的事,這些讀書人,無一不是良家子,天下多少世家,奉四書五經為圭臬,堂堂的學子,卻是費盡心思去教一群丘八們讀書,衍聖公不願意提倡。
甚至是有些反感這類行為。
“只是在大陳,此事已傳為了美談了。”文正公徐徐提醒道。
衍聖公這才臉色緩和一些,他明白文正公的意思,於是眯著眼,雙眸皺了皺:“那麼,該當如何?”
“以學下的意思,還是該獎掖一些為好,如此,也可催人奮進,聖公,連這些粗鄙之人,尚且可以接受教化了,其他人,更該用功才是。”
這解釋也很是在理,衍聖公似有所動,一雙眼眸便看向其他諸人:“諸公以為若何?”
一個大儒不由道:“勇士營?洛陽的勇士營?據說這些人,歷來猖狂,在洛陽橫行霸道,他們竟也可以教化?”
“若是如此,倒是一個令人振奮的好訊息,不過學下以為,還是調查清楚為好,這勇士營……”
顯然,這位大儒對勇士營的兇名,倒是略知一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