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是要完蛋了,就算陳公不找他麻煩,兵部侍郎也不會放過他的。”
“是呢,是呢,這種人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卻也有人默不作聲。
因為於情於理,陳凱之的做法其實是無可指責的。
儒家倡導的乃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綱紀的本質,就在於禮。
什麼是禮,就是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職責,要安守自己的本分,做官的,要向皇帝盡忠,而吏的,雖然文吏不屬於賤業,可是官和吏之間是有巨大鴻溝的,所以某種程度而言,陳凱之這個翰林官,敲打一個小小的文吏,這本就無可厚非。
就好像君要臣死一般,你能說什麼?
…………
卻說那王養信滿臉血汙,額頭腫得老高的回到了內閣。
其他書吏見了他,一個個錯愕,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渾渾噩噩的沒有做聲,卻是隨手拿起了一份公文往陳一壽的公房而去。
躡手躡腳的進了陳一壽的公房,只見陳一壽正伏案起草著一份奏疏,並沒有理會他。
王養信便站在一旁,默不作聲地等候著。
等到陳一壽寫完了,擱筆,眼睛還未抬起便淡淡問道:“有什麼事?”
“這裡有一份太常寺的……”
“嗯?”陳一壽這時已經抬起了眼睛,看到了王養信狼狽不堪的樣子,不禁皺眉道:“發生了什麼事?”
“摔……摔了……”王養信慌亂地道。
陳一壽是何等人,這種小伎倆怎麼矇蔽得了他?他拉下臉來,盯著王養信直看,語調多了絲嚴厲:“說實話。”
“是,學生方才去待詔房,辦一些公務,誰料……誰料惹來了翰林修撰陳凱之的不快,這陳修撰打了學生一頓,陳公,都是學生萬死,居然衝撞了陳修撰,學生請罪。”
王養信以前的性子較為狂妄,可吃了多這麼多虧,怎麼可能還沒有長進,在這種事情上,應對的手段自然也老練許多了。
他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反而向陳一壽請罪。
這樣就更把自己的可憐顯得越發突出了。
好端端的被惹打了一頓,這是多麼糟糕的事情。
陳一壽聞言,頓時露出不悅的樣子。
一個翰林修撰,這樣的膽大妄為,倒不是說責罰書吏有什麼問題,而在於,這書吏好歹也是在內閣裡行走的,這不看僧面看佛面,卻是這樣下重手,是什麼意思?
何況這是宮中,是你放肆的地方嗎?即便是自己,也斷然不會如此的苛刻,你還只是一個修撰呢,若是成了學士,那不是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等等……陳凱之?
陳一壽怪異地道:“他不好好的教化勇士營,怎麼今日入宮來當值了。”
“這……學生不知……”
陳一壽鐵青著臉,本來是要下旨讓翰林大學士來過問這件事的,無論如何也要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狠狠責罰一下這個不規矩的翰林。
可想到是陳凱之,他卻不做聲了。
這個狀元公,新晉的翰林修撰,才剛剛到任,就被派遣去教化勇士營,眼看著大好的前途是沒了,想必心裡一定有氣吧。
可既然有氣,也不可這樣的撒野啊。
陳一壽搖搖頭道:“也罷,你以後不要惹他,他現在教化勇士營,這是千斤重擔,只怕壓力也是不輕。”
說著,又垂下頭,去檢查自己所寫的奏疏,完全沒要責罰陳凱之的意思。
王養信本還想借著陳一壽的能耐教訓一頓陳凱之呢,可現在……
他就差一口老血要噴出來了,面容隱忍得微微抽搐起來。
什麼叫做不要惹他,陳公,學生可是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