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的,自然是如大師一般博聞天下的大才。
“因此,這陰陽銅鑑重現江湖的背後,大師自然是第一等背上嫌疑之名的人。”
她看看窺基,又看看玄奘,慢慢用一根手指,弄著散在胸前的碎髮,道:“這還只是其一。”
“哦?”
武約眼色漸漸寒起來,望著大殿的高處,一邊思索一邊道:“大師不要忘了,當今天下乃是李姓。
“高祖皇帝承位之時,民心不定,當今皇帝就給他出了個主意,對天下宣稱李家乃是老子李聃之後,是順應天道而繼皇帝位。
“因此開國以來,道教一直被奉為國教,佛學本已勢微,連遠出天竺求取佛法,在高祖時都是禁忌。
“大師冒天下之不韙,創古今未有之壯舉,遠赴天竺,求得佛學真經。
“自大師歸國以來,佛學極大昌盛,天下民心,向佛者眾,向道者寡,因此,皇帝封大師為國師,卻絕不會再奉佛教為國教。
“佛教愈是昌盛,他李家的江山,就愈是來路不正。”
玄奘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道:“因此,皇帝便造了譯經院,好把貧僧長長遠遠地囚禁在這方寸之地,再將天下飽學的僧人全部招來譯經,好找個機會,焚書坑釋,是也不是?”
武約搖頭,正色道:“不是。皇帝已經老了。老年人只有一個想頭,那就是息事寧人。
“把您關在這裡譯經,只是權宜之計,只要能平穩順當地度過了這幾年,等到數百萬部經書都譯完,他也早就作古,後面的事情,就看子孫們怎麼辦,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玄奘搖頭嘆息,道:“善哉,善哉。等到這浩如煙海的經書譯完,只怕要過上數百年,到那時候,一切都是空的,還有什麼爭鬥可言?”
武約道:“正是!大師,我知道你對於身外之物,原已無所牽掛。皇帝就算今日就要你死,也是可有可無之事。
“不過,對於佛教能否真正在中土發揚光大,卻是你最後的夙願……不過,有兩個人的事,你必須要先處理好。”
玄奘默思一會兒,道:“貧僧已經明白你的意思了……”
窺基道:“師父,武才人所說,恐過其實,待徒兒查實之後……”
玄奘聽他說得心虛,不禁睜開眼,笑道:“痴兒,你難道看不出麼,武才人今日說的話,可是誠摯之極呀。這是因緣,強求不來。”
武約立身長跪,行禮道:“大師真是洞察秋毫。武約此行,若帶半點不實之心,天誅地滅!”
玄奘嘆道:“不到萬不得已,你是絕不會有求於人。真要有求於人,你也必早有把握。
“對於辯機,貧僧想要處治之心,絕不亞於皇帝。不過,這林姑娘與貧僧的因緣未盡……不知武才人,是怎麼個看法?”
武約連連搖頭,道:“我說過了,她的事,皇帝馬上就會知道。不知怎麼地,皇帝心愛我這個妹子得緊,我得罪不起。
“以前得罪過她,現下還心跳得很,不知道該怎麼補救……
“這妹子……這妹子……我眼下有一大惡事,看著不祥,如果躲不過去,將來還得求這妹子救我……”
窺基聽得雲裡霧裡,剛要開口,玄奘道:“不要打斷武才人,她這就要說到今日來的真正用意了。”
武約長長地看了玄奘一眼,真有“知我者大師也”的浩嘆,道:“大師,剛剛我說,皇帝怕兩個人,為什麼你先指我?”
玄奘道:“世上傳言,唐三代後,武女主代天下。為這句話,皇上沒少殺人啊。罪孽,罪孽,阿彌陀佛。
“不過,為何皇上一直沒有留意就在他身邊的武才人,這倒是貧僧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善哉善哉。”
武約站起身來,油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