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將婁氏連人帶榻舉起。也不知是發怒要摔婁氏,還是孝順之心發作,後悔說了那話,要逗婁氏開心。
高肅多年得段韶教誨,深知君臣有別,眼見如此情景,也只能按捺,不敢向前,更不敢在皇上面前動武。眼見高洋把婁氏高高舉起,想來只是要舉了婁氏逗她開心,只是終是不穩,一不小心,婁氏從榻上摔下,便是頭破血流。高肅忙過去相扶探視,卻見高洋眼見摔了婁氏,扔開坐榻,抽出佩劍便要引頸自刎。
摔了母親,憤而自盡這一事若是換做擅長作戲的六叔高演,自然只是假裝,若是換做冷酷狠辣的九叔高湛,裝也不裝,早冷笑一聲拂袖而去,然高洋卻是縱情縱性,說動手便真動手,高肅不敢動武,只是和隨從一起把高洋抱住,奪下劍來。高洋又令人仗打自己,需仗打出血,以示自懲,又說要戒酒。高肅扶起祖母,令人叫來太醫徐之才診治,倒是心喜,只想若是高洋能夠因此戒酒倒不失為一件美事。只是高洋戒酒總共才忍耐了十天,對他來說已非易事,之後便更加變本加厲,薛家發喪薛貴嬪時,高洋跟隨在後面,蓬頭垢面,大聲哭號。他又看李後之姐生得美貌,上門調戲。誰知李姐夫婦面露不悅之色,使他掃興,便把李姐之夫元昂叫到皇宮,用百箭穿破皮肉,令他流血數鬥,血盡而亡,又假裝上門祭奠李姐亡夫,便在靈堂上將李姐姦汙。致使朝廷命官嚇得從此不敢蓄美納豔,恐怕帶來殺身之禍,有了美女也只送往宮中。這是後話不提。
卻說高肅向祖母稟過婚事,便同億羅回府,此時深秋已過,府中積滿厚厚落葉,高肅回府便令阿七帶人去洛陽尋訪元羅,尋到人後不許驚動,只回來稟報,將億羅暫時安置在王府住下,另撥了丫環伺侯。天色便已晚了,一路踩著落葉迎著初月回自己房間,如今諸事已畢,只待迎親,因這些事情耽誤,與陳夜來約好的三月之期早已過去,五月之期也將近,好在還趕得及,便覺心情舒暢。將下人遣退,只在燈下想念陳夜來。他自邊境回後,段韶已將‘長卿戰錄’上卷交還給他,令他好好研讀。此時便從櫃中取出,正要展了觀閱,忽地想起陳夜來曾說過要同他一起看,便只自己笑一笑,又將木盒收好,忽聽櫃中一聲輕響,便問一聲‘是誰?’,卻又沒有了動靜,因府裡樹多,只怕是鹿、免、松鼠之類小動物闖進,便舉了燈照去,只見燈光之下,現出一張端莊秀麗的美貌少女之面,一個年紀不過十三、四歲的黃衣少女正抱成一團藏身櫃中。便是糊塗,以為是府裡的人,向她問道:“你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
那少女出了櫃,略有緊張,卻是從容行禮,跪在地下相求道:“蘭陵王救我。”
高肅瞧她服飾倒不像是府裡丫環,只坐了問道:“你犯了什麼事?”
少女回道:“小女名喚鄭珍兒,家父是當朝尚書鄭弘。”雖是緊張,卻言詞清晰。高肅聽他便是鄭尚書的女兒,卻與今日宴上歌舞之人不是同一個人。稍是疑惑,先道:“起來說話。”鄭珍兒謝了立起,知道高肅不解,又道:“席上舞者本是我的丫環,今日皇上派人來府中強請時,我在下人相助下從後門逃出。”只望了高肅,卻是不羞不懼,道:“如今天下已無我立足之地,特來投奔蘭陵王,求蘭陵王庇護。”
高肅聽了,便知大概,難怪席上鄭尚書是那麼一副神情,想必是見歌舞之人並非女兒而是丫環,便是且疑且懼。瞧這鄭珍兒顯然是不願做皇宮后妃便逃了出來,只是天下之大,無處可逃,如今也只有段韶、斛律光和他高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