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身後,心裡的慌亂還在努力慢慢平息下來,低著頭走路也是不敢抬頭看他,雖然只是背影,眼角餘光瞟到他被西風拂起的暗青色絲袍緞帶在風中如蝶般翻飛,以此判斷和他距離的遠近。天高地闊,山谷幽遠,兩人一馬便在無垠山谷間默默行走,人還是他和她,馬也還是那一匹棗紅色長著副大牙齒的馬。令她依稀有種時光交錯,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幾乎便要跑上前去搭了他肩,勾了他臂和他嬉笑打鬧。只是她不能,因為那只是回憶。天色漸漸暗下,風也一陣一陣更顯猛烈了一些,前面高長恭好似開始左右張望,然後轉了路線折往一旁尋去,眼裡的衣角一閃,忽然不見了,忙抬了頭尋找,原來前面有處洞口,他已經鑽了進去,只怕是今晚要在此過夜,便也朝那邊走去,剛走到洞口,朦朧中他的身影似乎正出來,眼看走近,心裡也是緊張,不知該怎麼辦才好,是不是該說些什麼,正在亂想。他卻似乎更加慌張,好像做錯了什麼事情一般,紅著臉低了頭便忙從她身旁出去了。陳夜來一時不知怎麼回事,正要跟出去,忽見洞裡光影跳躍了一下便明亮起來,原來洞中已經生起火苗,現在漸漸燃燒,便照亮了這個山洞,也帶來了迎面而來的暖意,這個山洞不大,倒是個避風乾淨的不錯地方。聽聲音他似乎也沒走遠,就在山洞外邊。心裡明白過來,默默到火堆旁坐了,瞧了漸燃漸旺的烈焰歡快跳躍,乾柴枯葉一點點被火焰吞沒,化為灰燼,耳中聽得洞外山風呼嘯而過,一陣猛過一陣。便向外道:“外面風大,你進來避避風吧。”
高長恭緊一緊衣裳靠在石壁上,只假裝睡著了,不答。他確是沒來由的覺得臉紅心虛,本來可以和她先回晉陽,然後再遣人送她回去。如今這樣,倒好像他是故意的一般,也不知她心裡會怎麼想,更不知會不會於她名節有虧。因此更加不敢看她,剛才匆忙走出經過時算是距離最近的時候了,也隻眼底瞧見她一段白色羅紗隱隱透出精緻鳳尾刺繡的裙邊。此時此夜自然是難以成眠。只抬頭望天,冬夜的天空便是濃墨漆黑,卻也掛著稀疏的幾顆清冷的星,忽地一顆流星閃過,劃過半個天空隕落。
陳夜來卻一夜香甜入夢,夢裡醒來,聽起來外面西風似乎漸漸歇了下來,因睡著了沒有添柴,火早已經熄透,陳夜來瞧了這堆餘燼便是有些發呆,只道:全都成灰了。走出來,天剛濛濛放亮,因現在風小了,洞外倒燒起一堆大火,只是不見了高長恭,如果他還是以前的舊習慣,應該是去弄些東西回來吃。陳夜來記得來時經過一條山溪,便往那邊走去,到了溪邊洗一洗,以溪水為鏡照了梳頭,重新整理滿頭青絲,忽然想起他的沈夫人,便想:那個姐姐手可真巧,我便怎麼也弄不好那麼搖而不墜的髮髻。果然是我不如她,不過……,對著水中人兒自己偏頭甜甜一笑,道:“還是很美的啊。”又往草地尋去,先見到一朵開得正豔的黃色野花,卻只視而不見,道:“不要黃色,黃色太不吉利了。”另找了一朵半開的粉色小花插於髮髻,把自己打扮妥當,方才拔出她的魚腸寶劍去刺溪水中的鮮魚。以前往南皖時,高長恭就吃魚比較多,不過也可能就是圖魚吃起來方便。因為她喜歡吃一種小小的珍珠野鴿,他卻覺得麻煩。那種野鴿通體不過女子拳頭大小,拔毛後更是隻剩下一半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