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我,我偏不問你。卻見床頭擺了一套新衣和一瓶傷藥,顯然他衣破身傷回酒樓後,斛律光等人雖然並沒有問他怎麼回事,卻都看在眼裡,因此給他送來新衣和傷藥。高肅自己擦了藥粉,又把破衣服換了。想起段韶說過今晚有重約,自己睡覺太重,害怕誤了他們的大事,只想:我這新兵可不能讓幾位大人看笑話,因此並不睡覺,穿戴整齊只等著出門。一時無聊便撐起窗戶望著月中母親的身影。望了一會兒,睡意襲來。便開了門出去走走。只見淡淡月色中,正有一個大漢身影橫了一條板凳坐在客房樓梯口處,自己一個人飲酒,卻原來不睡覺的另有他人,高肅走近一瞧,卻是王顯。不知為何不睡在此飲酒,倒是心喜有伴說話,便走了過去在他長凳上坐了,問道:“王大哥,你怎麼也沒有睡覺?是不是也怕誤事?”卻以為王顯也是怕一覺不醒,誤了晚上重約,因此不睡。
王顯聽不明白高肅這話什麼意思,便含糊應了,只問:“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王顯在這卻是為了安全起見。宇文泰、獨孤信等人便是西魏基礎,不可或缺,段韶、斛律光又何嘗不是東魏基柱,國之根本?這次身份透露被宇文泰知曉,只恐宇文泰或他屬下要不利於段韶、斛律光,他生性謹慎,便因此不睡,在此守夜。
高肅便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我睡覺太死,怕誤了晚上的重約。”
王顯‘哦’了一聲,方明白過來他話中之意,道:“你僅管去睡,今晚沒有你我的事。”
高肅忙問:“為什麼?咱們不要保護二位大人麼?”
王顯略是一笑,道:“你不去還可安全,你去了便不能安全。”原來,段韶他們今晚約見的正是侯景,而侯景當年叛魏降梁,高澄已將侯景全家殺害,因此自然不能讓高肅與侯景見面,這便是王顯說高肅去了便不能安全的意思。
高肅不知道這些事,誤以為王顯話中之意是他們嫌棄自己不會武功,會形成拖累,便問:“他們本來便打算不帶我去麼?”
王顯不知高肅誤會,只以為高肅小孩心性,喜歡熱鬧,便道:“正是,連我也不去留下來陪你。”
高肅聽了,愈加確信自己想的不錯,便沒了興致,只垂頭喪氣與王顯道辭,王顯並不知道他心裡這些想法,只帶著三分酒意起身便往茅房去了。高肅不願讓人瞧不起,還要人留下來保護,便不回房,反躡手躡腳下樓而去,下了樓直奔馬廄。此時夜深人靜,馬匹都已睡熟,高肅去了,只引起一陣小小的騷亂便很快安靜下來。高肅藉著月色尋到自家馬車,熟門熟路的上了馬車躲到那棗箱裡藏好。只想:我若是問斛律叔叔,他自然不許我去,我只能聽從,現在我偷偷隨去,便不算違令。他這麼想著,卻沒想過若是段韶、斛律光不坐馬車,他便要在這棗箱之中白睡一夜了。
那王顯回去見不到高肅,以為他自行回房睡覺,也不在意。
呆在棗箱雖不甚舒服,但現在夜深時分,高肅便又昏昏欲睡,他不想又睡著被斛律叔叔抱出,只強睜著雙眼,也不知過了多久。便聽有說話聲,腳步聲傳來,馬廄裡又傳來騷動,有兩名小二提了燈籠過來,打著哈欠套馬,只聽斛律光說了一聲‘有勞’,那兩名小二睡意也消了,歡天喜地地說‘謝謝兩位老爺’,便又回去了,聽腳步聲卻比來時輕快不少。想必是得到了賞銀。
馬車出了馬廄,行入建康街上,車輪滾動的聲音和馬蹄之聲在這夜深之時便更顯響亮,遠遠傳出。更顯得四周寂靜無聲。車裡的人也是沉默,都不說話,高肅又是搖搖晃晃,為免睡著便又咬了幾個棗子吃了。
約快速走了十餘里地,車速漸漸慢了,不急不慢而行,聽斛律光道:“好像便是這裡。”高肅想從箱縫中看看,卻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只是四周傳來更多蟲鳴。
斛律光又道:“我先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