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手握棍,一下接著一下,抽在自己肩背上,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從始至終,他一聲都沒坑過,只是眼眶溢著淚水,似有些委屈。
“若是覺得痛,便停了吧,你長眉師叔那裡,由我去說。”
主持長慶不知何時出現在戒律堂門口,眼中滿是心疼與……不捨。
煮酒和尚固執搖頭:“弟子不是痛,是不解。”
“師父平日教導煮酒,說修佛需持心。”
“何為持心?”主持長慶問。
煮酒和尚抬頭,望著殿內泥塑佛像,鄭重道:“持心者,持心若水也,就是說要把心看作是水。”
“水是透明的,所以心要透明,不著外物,不惹塵埃,不追魔道。”
“水是平靜的,所以心要平和,不大驚,大喜,大悲,大怒,戒貪婪,控慾望,厚德載物,海納百川。”
“水是靈動的,所以心也要靈動,順心意,尋心跡,圓心境,置我於圓則圓之,於方則方之,形變而質不變。”
“此便為持心三論,師父曾說,悟此三論者,成佛可期。”
主持長慶點頭,又問:“你又是如何做的?”
煮酒和尚雙掌合十,虔誠道:“持心三論,弟子銘記於心,時刻不敢忘懷。”
主持長慶滿意點頭,慨然道:“即如此,便下山去吧!”
煮酒和尚心頭一喜,當即激動道:“責罰還差一百零三記,待弟子回寺後必雙倍補上!”
說罷,煮酒和尚便欲起身。
然而,冷不防卻聽主持長慶道:“不用了,今後都不會再有人責罰你了。”
“……”
煮酒和尚面容一怔,瞬間僵在原地。
隨即重重跪地,眼淚無聲劃過臉頰,泣不成聲。
痴兒。
長慶長嘆一聲,喃喃道:“自那年雪日將你迎入寺中,我便料定未來會有這一天,那日撿到你時,包裹中有一木牌,上寫一個秦字,料想你俗家當是姓秦。”
“成佛未必僧人,紅塵亦能煉心,為師只盼你能牢記持心三論,苦修不輟,如此便心滿意足了!”
“藏經閣頂樓,有部經文名為九死金身,你走時帶上,日後若遇上有緣之人,不妨贈予他。”
煮酒和尚叩頭九響,與夜色中,揮淚拜別天禪寺。
“就這麼讓他走了?”
長眉和尚從戒律堂內走出,神情嚴厲宛如降魔羅漢,喝道:“師兄不是說,煮酒是振興我天禪大寺的關鍵嗎?今日為何又將他逐出師門?”
主持長慶搖頭,面容無悲無喜:“何為振興天禪寺?天禪寺自建寺以來,多時三人,少時兩人,便是光大,又能光大到何種程度?”
長眉和尚大怒:“師兄當年教導師弟,說三人成眾,天禪寺雖只有三人,但代表蒼生大眾,如今天禪寺從三人變作兩人,難道是想棄天下蒼生於不顧嗎?”
阿彌陀佛。
長慶口唱佛號,神情莊重猶如佛道:
“蒼生?”
“蒼生何需你我點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