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劉奶奶,和我們是一個房頭的。
命苦,很早就成了單身寡婦。
她家就住在村裡的麥場旁邊,我們村幾十戶人家圍著一個大麥場。
我家和劉奶奶家中間隔著幾戶人家的距離,大概十幾米遠吧。
以前聽父親講,劉奶奶三十多歲就喪了偶。
她的丈夫是被自家的耕牛活活頂死的。
據說被頂死的那天那頭牛莫名其妙地像走火入魔一般,根本不聽主人使喚。
劉爺爺便拿鞭子抽它,要換作平常都會乖乖就範。
可那天卻鬼使神差地朝著劉爺爺一頓狂頂。
毫無戒備的劉爺爺被耕牛頂得如同踢毽子般,在空中拋起來牛角把腸子都勾出來了。
發現的時候人已經奄奄一息了。
這真是千年難遇的奇聞,村子裡,人們都傳說這頭牛是來找劉爺爺報仇的。
上輩子是冤家對頭,所以這輩子來討血債了。
就這樣,自從以後劉奶奶便成了村裡的寡婦。
我小時候可能是沒有什麼好吃的,特別饞。
看見什麼好吃都會饞得流口水,這或許是孩子的天性。
我最喜歡去劉奶奶家玩,在我兒時的印象當中,劉奶奶總是給人一副慈顏善目的模樣。
她老人家最疼愛孩子了,即使孩子們在她家調皮搗蛋淘了氣,她也一點都不覺得煩。
從來不打罵訓斥來她家的孩子們。
等淘了氣的孩子家長上門來道歉時,劉奶奶總是擺擺手爽朗地笑道:
“不要緊,孩子還小不懂事哪有小孩不淘氣的。”
時至今日,劉奶奶爽朗親切的笑聲,還時常回蕩在我腦海中難以磨滅。
所以村裡的孩子都喜歡去劉奶奶家玩,和老人家的關係可親密了。
記得我每次去她家,她都會塞兩顆糖放在我的小手裡,颳著我的鼻子說:
“小饞貓來了!”
我的記憶中劉奶奶長得高大健碩看上去就像個男人婆一般,是一把幹活當家理事的好手。
老人家幹起活來眼疾手快心靈手巧,那個年代的女人都擅長針織活都會做手工鞋。
劉奶奶自然也不例外,她老人家做的手工鞋既紮實又美觀合腳。
我小時候還穿過劉奶奶做的手工鞋呢,可舒服了。
記得劉奶奶家的小兒子娶媳婦,鄉親們都爭先恐後組織隊伍幫忙去劉奶奶的親家屋裡接親。
接親的隊伍浩浩蕩蕩敲鑼打鼓,有的幫忙挑嫁妝,有的抬花轎,那鑼鼓敲得震天響。
全村的人都跑來看熱鬧,孃家人也不差事,嫁妝辦得頗豐厚,其中最為珍貴的嫁妝就是一臺14英寸的黑白電視。
這可是我們村裡有史以來的第一臺電視機,鄉親們一輩子都沒走出過大山,哪見過這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別瞅著那如同豆腐塊子大小的木盒樣的傢伙可神奇了。
不但能聽到美妙的聲音,而且還能看見栩栩如生的影像。
這下子真不得了,這新鮮玩意兒迅速成了全村男女老少的寶貝疙瘩。
老稀罕了,左瞅右瞧怎麼也看不夠。
村裡的大人們白天爭分奪秒,馬不停蹄早早地就把地裡的農活幹完,為的就是晚上能上劉奶奶家看電視。
新娶的媳婦小劉嬸是個熱心好客的好女人。
為了方便鄉親們看電視,小劉嬸還特地把電視從婚房裡搬出來。
把它放在堂屋裡正前方的木桌上。
我記得劉奶奶家的堂屋可以同時容納十幾個人。
鄉親們都是自個兒從家裡搬來了板凳的,實在坐不下就全都站在外面的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