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以後的一個下午,村頭赫然站著一個身穿筆挺西裝的人。
他就那麼靜靜地佇立在那裡,痴痴地望著夕陽,彷彿時間都為他停住了腳步。
一站便是好長好長的時間。
此人正是我們村的劉斌,與我年齡相仿,自小就外出闖蕩,去追尋他心中的夢想。
他滿臉惆悵地看著眼前熟悉的山山水水,哪怕是山上那毫不起眼的雜草,在他眼中都顯得那麼親切。
劉斌自從父母離世後,便很少回到這個村莊。
家裡的房屋因年久失修,已然成了危房。
我望著眼前的劉斌,他那惆悵的模樣幾乎快要崩潰。
“啥時候回來的?”我輕聲問道。
劉斌仿若未聞,沒有回答我,眼眶裡的淚水卻已不受控制地流淌下來。
他沒有抬手去擦拭,就那麼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過了許久許久,他突然像孩子般嚎啕大哭起來。
那哭聲彷彿是從靈魂深處迸發而出,整個人緩緩蹲了下來。
身體蜷縮在一起,哭得愈發傷心欲絕。
他嘴裡喃喃道:“回家真好。”
我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內心的絕望,似乎是遭遇了極其重大的變故。
一個男人,若不是到了絕望至極或是走投無路的境地,斷然不會如此。
太陽漸漸西沉,天色也暗了下來,他才緩緩地起身,嘴裡唸叨著:“活著真好。”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朝著村裡走去。
我望著他的背影,雖說穿著打扮特別精神,可那背影卻透露出無盡的疲憊。
他回了家,我也跟在他身後。
走進劉斌家,我一隻腳跨進大門。
一隻腳在外面,不知道是要進還是退。
最終,我還是跨進了留在外面的那隻腳。
只見他正在廚房裡,費力地把柴火塞進鍋底,然後試圖點燃。
這個許久未曾生火做飯的廚房,由於潮溼,鍋底下的柴火著了一會兒,就冒出一陣陣嗆人的濃煙。
他不停地用嘴吹著,試圖讓火著起來。
然而鍋底下的火始終沒能熊熊燃燒,反倒被濃煙燻得不住咳嗽。
看著那搖搖欲墜的房屋,還有廚房裡冒出的滾滾濃煙。
這恓惶的場景促使我快步走了進去。
一把將劉斌拉到了院子裡,說道:“別做飯了,在我家湊合著吃點吧。”
他卻像丟了魂似的,蹲在院子裡,嘴裡喃喃自語:“活夠了。”
我趕忙蹲下身子,急切地問:“到底出什麼事了?”
他淚如泉湧,哭著說:“我被騙得一無所有,還連累了親戚。”
經過一番交談,我才得知,他是在朋友的介紹下,接到了一個看似前景美好的工程。
由於自己的資金不足,他便去銀行貸了一筆鉅額款項。
銀行要求擔保,他無奈之下找了幾個親戚做了擔保,這才把款給貸了出來。
本想著可以藉此大賺一筆,未曾想竟然是個精心設計的騙局。
後來這筆錢到期,劉斌無力償還,被銀行起訴到法院。
三個親戚的房子都被拍賣了。
他說:“如果不連累親戚,自己就算坐牢,也毫無怨言。現在不但自己無家可歸,就連親戚都家破人亡。”
說完後,從他那空洞無神的眼神裡,我能夠清晰地看劉斌的心裡就像有個黑漆漆的深洞。
把他所有的希望和勇氣都無情地吞噬了。
他覺得自己彷彿掉進了一個無底的冰窖,冷得刺骨,卻怎麼也爬不出來。
每想到自己被騙得精光,他的心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