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的叫聲吵醒。剛剛停歇的雨滴順著房瓦簷滴嗒滴嗒的落下,春雨過後的冷冽清新氣息,夾著梨花杏花淡淡的香氣從窗戶縫隙裡鑽進來,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她睜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直直盯著房梁,心思頭想著昨天大山提到過的筍子,也不知春雨過後,是不是真的跟書上說的那樣,這大片竹林中突然冒出許多鮮嫩的竹筍來。
南間兒那邊傳來希希索索的輕響,是佟永年那小娃兒又起床了。不由打心裡眼裡佩服起這小子來,自打到了她家,他幾乎每天都是在這個時辰起床,做為一個剛剛過了七歲生辰的小娃娃兒,他的自律自制讓李薇這個偽小孩汗顏。
外面一有動靜兒,睡在對面炕上的大姐也醒了,輕手輕腳的穿衣下地,走到外面兒,悄聲說,“年哥兒,起這麼早做什麼?”
佟永年輕聲回了一句什麼,李薇聽見大姐笑著說了句,“別慣著她!”細碎的腳步聲遠去,不多時便聽見廚房木門開合的聲響。李薇撇了撇嘴兒,大姐口中她,自是自己這個偽奶娃兒了。
這聲音把還在睡著二姐春蘭驚醒了,緊接著堂屋門“吱扭~”一聲也開了。院中響起她爹李海歆的聲音,“這破門得抽空換換。”
何氏跟著從屋堂走出來,笑笑,“這話聽你說過幾回了。”又喊春桃,“又起這麼早幹啥?”
春桃從原來佟永年住著的草屋中抱了捆柴出來,墊腳往院外看了一眼,“年哥兒才早呢。”何氏順著她的目光過去,一個頭戴青色頭巾的小身影正貓著腰,在竹林裡鑽來鑽去,象是在找什麼。
何氏奇怪的問春桃,“大早上的年哥兒在找啥?”春桃抱柴進廚房,一邊回說,“前天大山來玩兒,說過等下雨後一塊兒挖筍子的話,梨花唸叨著,他就記住了。”
何氏一聽也笑了,往東屋北間瞄了一眼,跟春桃唸叨,“梨花這丫頭聽見別人說啥她都稀罕,年哥兒還慣著她。”
春桃往灶裡添了一把柴,把臉扭過來,朝著門口,笑著說,可不是。又說,“冬天裡娘教我做鞋,我也學得差不多了。年哥兒的鞋讓我做做試試吧。”
春桃再往前三月就滿十三歲了。一向沉穩的她,自分了家之後,行事更加沉穩,加上她柔和的性子,渾身上下透著十五六歲少女才有的溫婉氣韻。此時,她坐在灶前,紅紅的火苗舔著鍋底,連帶把她的側臉兒染紅,更顯得嬌俏溫婉。
聽她輕聲慢語,又看她淺笑如花,何氏心裡頭感嘆,一不留神兒,大女兒都成大姑娘了,臉兒上的笑容更是舒展。
春桃說了話,不見何氏應聲,凝目過去,卻見她娘笑眯眯直盯著她打量。臉兒一紅,頭扭回來,繼續添柴燒火,“娘看什麼呢。看得人怪��沒牛 �
春蘭從東屋出門來,何氏又細打量,二丫頭這一年來也長高不少。往前六月裡她也滿十一歲了,個子抽得也快,孩子氣兒已消了少。
又想起九娘娘的話,心裡盤算著,若是今年能忙得過來,就不讓春桃春蘭去地裡幹活了。
回頭朝春桃笑笑,“行,年哥兒的鞋子你做做試試。我呀,抽空給你和蘭丫頭兩個做身衣裳。”說著進了廚房,去舀苞谷糝。春蘭進來又問了一遍,年哥兒在竹林子裡頭鑽來鑽去,是幹啥。
聽說是給梨花找筍子,也不由的嘟噥一句,“……慣她慣沒人樣兒!她要天上的星星也去給她摘?!”彎腰找出給雞拌料的木盆子,去剁菜葉子。
春桃抿嘴笑著,跟何氏說,“娘,你看吧。連春蘭都這麼說。”往灶裡添了把火,跟何氏半真半假的埋怨,“要論起來,我和春蘭最虧。有好吃的好喝的緊著他,他狠慣著那兩個小的,就連對春柳也比對我們好些。”
何氏騰出手,笑著拍打她一下,“當大姐的,還記跟弟妹記較這個,不知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