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進步的殘酷性，那就是，人類所有智慧結晶的誕生都伴隨著犧牲。你可以隨意批判我的卑鄙，或者是宮舜的自私，但你也不能忘了，時至今日，你也好，我也好，渺小的我們得以觀瞻世界的遼闊，是因為我們依舊享受著巨人的託舉，站在他們的肩膀之上。”

她像一位孤獨又偉大的前瞻者，用厚重的語調靜靜闡述著過去和未來。

歲月的塵埃席捲過她血色的眼眸，堆積出比紅寶石形成的歷史，還要更加蒼茫悠遠的畫卷。

透過她的眼睛，於夕然發覺自己，無話可說。

她只是僥倖的倖存者，不能用狹隘的偏見，去評判英雄在歷史長河中自我犧牲的壯舉。

寶石的眼看出了她的窘迫，隨即，赫莉輕巧地轉移了話題，“錢夠嗎？”

“你說什麼？”

“我是說……你那個認識的、在實驗中受傷的朋友，我們給他的賠償，夠不夠。”

“啊……”這話問得於夕然更加尷尬了，“應該……夠了吧……”

“不要為難，有什麼困難都可以告訴我，我可以給你開闢特殊的補償渠道，或者你的朋友家人願意，我也能給他們優先入住權。”說起這些，大小姐的表情忽然明亮了幾分，她吃了一顆蝦球，眼帶笑意地慢慢咀嚼著，“我最近買了個島，那裡環境不錯，四季鮮明，我打算在島上建一個療養院，專門用來治療那些曾經在實驗中受傷的志願者。他們需要更專業的醫療支援，家人也要得到心理疏導……嗯……計劃在這裡，但實際完成，可能要段時間……”

前前後後，她都在為家人的錯誤買單。

於夕然難以理解她的舉動，無比困惑地問道：“你總說自己和宮舜關係不好，可你現在做的，不都是在為他贖罪嗎？”

“你說錯了，我是在為自己贖罪。”赫莉輕輕地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無足輕重的旁觀者，但後來我才明白，我也是幫兇，因為我的沉默，讓宮舜一點點變成了現在的樣子……他還在執迷不悟，所以我必須做點什麼，既為了讓他清醒，也為了提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轍，在我有能力阻止悲劇發生時，一定不能對他人的苦難視而不見。”

她知道，眼前的局外人根本聽不懂她在說什麼。

但也這不重要，她只要說清楚她想說的就好。

那麼，此時此刻——

“我已經向你展現出了足夠多的誠意，現在輪到你了……告訴我吧，你在徐會長面前鋪墊了那麼多，只為了盜攝的那張合影，到底是為什麼……到底是誰讓你這樣做的……”

鏗鏘的話音落地，赫莉的眼神陡然變得犀利強勢。

於夕然愕然一愣，沒來由地看了眼碗裡的飯菜，忽然就明白了那句話。

天下，果然沒有免費的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