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高燒如烈火般無情地焚燒著母親的身體。
將她原本就行動不便的身軀徹底擊垮。
母親的雙腿失去了支撐的力量,她挪動身體的方法變得異常艱難。
只能靠雙手緊緊抓住身邊的物體,一點一點地提拉自己,身體在空中晃晃悠悠,就像一個被操縱的提線木偶。
那些曾經靈活的步伐,如今只能化作雙手的掙扎,每挪動一步,都像是在與命運抗爭。
那天,我剛從羊場回到家,滿身疲憊卻也帶著一絲溫暖,因為妹妹已經為我倒好了一杯紅糖熱茶。
我小心翼翼地端起茶杯,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悶響。
我回頭一看,只見母親毫無徵兆地栽倒在地。
我驚慌失措,連忙衝過去,手裡的茶水瞬間灑了一地,茶几上一片狼藉。
母親原本只是想掙扎著回到炕上,可她的身體卻完全不受控制,癱軟在地上。
她的聲音有些嘶啞,語氣中滿是憤怒和絕望,含糊不清地詛咒著自己的生命:
“這樣還不如死了,感覺今天過不去了……”
那憤怒的聲音在顫抖,彷彿是她對命運的最後抗議。
我和妹妹趕緊上前,一個人抱,一個人推,盡力按照母親要求的方式去操控她的身體。
想讓她躺得舒服一點。
母親一直極力反對坐輪椅,說那東西太束縛人了。
沒辦法,前些日子我們給她買來了雙柺。
買來以後,我盯著那嶄新的柺杖看了很久,心裡五味雜陳。
想起母親曾經是多麼健康,走起路來疾步如飛。
可如今,先是中風,然後身體慢慢傾斜,雙腿逐漸變形,從一根柺杖到如今的雙柺,每一步都走得無比艱難。
醫生也曾說過,母親能堅持到現在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後面可能只能坐輪椅了。
想到這裡,我的心裡就像被針紮了一下,疼得厲害。
妹妹看到我杯子裡的熱水灑了,趕緊又重新給我倒滿。
我坐在那裡,心裡滿是無奈和心酸。
如果健康真如這杯水一般珍貴,我願意折損自己十年的壽命,來換回母親的健康。
母親一天比一天變得倔強,天氣已經開始變冷了,可她一直上不了廁所。
給她提尿桶,她也不要,非要到外面去。
一整宿,母親往外跑了十幾次,可每次都尿不出一滴。
每次把她送到廁所後,她總是讓我走,可妹妹一個人又攙不住。
沒辦法,我只能在外面等著,等著妹妹叫我回來幫母親提褲子。
直到凌晨三點,母親才終於尿出幾滴,可妹妹在旁邊卻唸叨著:
“壞了,壞了,又開始發燒了。”
我趕緊摸了摸母親的額頭,果然,燒到了三十九度。
家裡沒有退燒藥,實在沒辦法,我試著給母親紮了兩針。
我的針法很拙劣,可母親卻掙扎著面部說:
“不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針的效果,一會兒,母親的體溫降到了三十七度八。
凌晨四點,妹妹開始給母親熬藥,不停地攆我去睡覺。
藥熬好後,我看到妹妹的腦袋一挨枕頭,很快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我看著妹妹,心裡突然很後怕。
如果我負債累累,翻不了身,可能到現在都回不了家。
家裡只剩下妹妹一個人,像這種情況。
萬一母親上廁所坐在地上起不來,妹妹就是再拼命也抱不動。
別說妹妹一個女人,扶起現在的母親那泥一樣的身體對我來說都不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