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眼神迷離,他第一次向一位陌生的老人,吐露自己的心聲。
這些話是他從未和任何人說過的,早已埋葬在心底的碑文。
“身為孃親的孩子,我並沒有見過她,只見過她的畫像。是了,那畫中的女子當真極美,溫柔、和藹,但又如此冰冷。我並不怨恨,從沒有過。是我的出生奪走了她的性命,是我害死的她,所以無論我面對何種困境,都是咎由自取。或許從我出生那天起,我便揹負了某種永遠也洗刷不掉的罪惡。”
英現緩緩說著,口中的話如此成熟而又深刻,完全不像是八歲的孩童所說出來的話語,反倒像是一位行將就木的老者。
“好在,我還有我的父親,有他在,我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活著,是值得的……可我卻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我的面前,無能為力,而我的親姐姐,我最愛的姐姐,她是最大的幫兇!我恨,我好恨,恨這方天地為何如此對我,恨這個世界,為何如此絕情,如此殘酷,如此無義。”
這一瞬,老者緊握魚竿的雙手,突然顫抖了一下,而英現並沒有察覺。
“老人家你知道嗎,我的家族,好像揹負了某種詛咒,我所有的親人,包括我的姐姐、父親、爺爺、叔叔……他們好像都在執著於某種我不能理解的使命,滿口大義,胸懷家國,他們好高尚,好偉大。從出生到死去,他們好像都在為著某種我不能理解的信仰而奮鬥著。我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我們?我一直想要的,只是平凡的生活而已,我只是害死了孃親之後,想和我所珍愛的親人一起生活而已,這難道有錯嗎……”
英現腦海裡不禁回想起每逢佳節,自己與小安子那些獨守英府的歲月,他曾獨自一人端坐在涼亭內,望著天邊的一輪圓月,恰逢中秋佳節,如此熱鬧,如此歡快,街上家家戶戶團圓相慶,而他只能自己一個人坐在英府的涼亭內,顧影自憐。
“是嗎?所以,你恨他們……”
老者用緊閉地雙眼瞥了一眼英現胸前的金鎖,臉上竟然露出一絲玩味。
“我不僅恨他們,恨他們所有人,我還憎恨這個世界。”英現用扭曲的臉頰,一字一頓的從牙縫裡,蹦出了這幾個字。
風猛然間烈了,呼嘯著吹過湖面,將所有的漣漪盡數吹散。
“天地無仁,君臣無義,江湖無德,自古以來,都是如此。”
老者突然猛地一揚魚竿,只見一條碩大的肥魚從湖裡噗通一聲飛了出來,落在了他面前的魚簍裡。
“老人家,沒有釣線,你竟然真的能釣上來魚來?!”英現瞪大著雙眼扒著魚簍,剛剛的那個陰沉的少年,竟在一瞬間煙消雲散,彷彿從未存在。
“呵呵,有時候眼見未必為識,不認真看,就什麼都看不出來。小鬼,老夫這魚竿,分明就有吊線,只是你沒看到罷了。”
老者晃了晃手裡的魚竿,英現這才發現,那魚竿盡頭分明有著一根釣線,只是那釣線細若髮絲,在陽光之下極難分辨,根本看不出來。
“好啊,老人家,那你還騙我說你沒有釣線也能釣上魚來……”英現當下知道自己被戲弄了,抱著胳膊滿臉不悅。
“你這小鬼,如此小肚雞腸。罷了,已經晌午,若你不急著回去,我便將這魚兒烤了吃了,給你當午飯,就當賠償。”
老者隨手開啟一旁的包裹,那包裹裡赫然躺著各種廚藝工具,石刀骨刀一應俱全。
他動作嫻熟,不急不緩將那魚在湖邊殺了,又掏空內臟,颳去魚鱗,架起火堆,將魚兒放在火上烤了起來,他雖然緊閉著雙眼,卻分毫不影響他的動作,這不禁讓英現刮目相看。
“這是老夫秘製的烤魚香料,源自西域,味道不錯,你且試試。”
老者從隨身包裹裡拿出些細碎的粉末灑在烤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