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淡淡從那位面上略過,沒有絲毫停留,就這麼漫不經心地掃過,最終落在了大堂正中的大案上。
“我不曾步入官場,家父亦不在京中,原本這案子輪不到我置喙,與眾位大人們相比,我是半點兒也沾不上邊的,皇恩浩蕩,我幫著殿下跑跑腿,來與大人們一道處置案子,是聖上和殿下器重,給我歷練的機會,怎能說是流年不利呢?”
陸毓衍聲音清朗,說出來的話卻絕不動聽,正如這夏日夜裡迎面而來的風,吹散了沉悶,又裹著熱氣,自在又特別不自在。
堂中之人皆面面相窺,一時堵得慌。
在場的都是聰明人,“流年不利”指的是陸毓衍的未婚妻殉情都不願與他完婚的醜事,可叫陸毓衍四兩撥千斤,倒說成了他牽扯進案子裡頭的事兒了。
五殿下挑的人,聖上點的頭,在場的誰敢說這是“流年不利”?
傳到那群整日裡等著挑刺的言官耳朵裡,大不敬的帽子就扣下來了。
陸毓衍這幾句話是真真要人命,剛剛出言尋事的田大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裡連連唾棄。
真不愧是陸培元教出來的兒子,嘴上功夫倒是厲害。
順天府尹與陸培元熟悉,對陸毓衍很是關照,聽他一番話,就曉得剛剛大堂裡的那些推三推四的話語全叫陸毓衍聽見了。
說什麼“但凡沾著一點兒邊的都來擦屁股了”,案子成了今日這局面,分明是那賊人太刁鑽,怎麼能說是他們順天府上下不做事呢?
比起那一個個端著架子的老狐狸,陸毓衍的確是半點兒也沾不上邊的,純屬“倒黴催的”攪和進來的。
兩個月前,城外一座香火不興的尼姑庵裡,死了一個四十歲出頭的村婦。
村婦是去拜佛的,就跪在菩薩跟前,叫人從背後用布條絞了脖子,當場斃命。
雖說是人命案子,但也不是驚天大案。
庵堂怕壞了名聲,一直遮遮掩掩的,只配合著那村婦出身的村子的里正調查。
里正稀裡糊塗的,沒往衙門裡頭報,事情就耽擱了。
哪裡想得到,兩個月內,不同的庵堂寺院,陸陸續續死了幾個婦人,都是拜菩薩的時候叫人勒了脖子。
其中有一個村子死了兩個人,里正趕忙報到了順天府,府尹往細裡一查,又揪出來了幾處瞞報的。
加在一塊,竟然有七八個。
說多不多,說少,也足夠人心惶惶的了。
尤其是人都死在菩薩前面,各種說法的都有,不僅僅是死過人的村子,京郊各處、甚至是皇城腳下,都有說道的。
隔了一兩個月了,順天府即便去查,也要費些心思。
前幾日,蕭家傅老太太臥病,聖上微服出宮,親自前往探望,回宮途中,聽了百姓傳言,轉頭就往順天府裡來,正街上遇到五皇子李昀,也被聖上一併喚來。
順天府尹抬頭在自個兒地盤上瞧見兩尊大佛,當時險些沒五體投地。
看了案卷,聖上發了通脾氣,不說順天府,刑部和大理寺的官員,誰也沒逃過,一溜兒罵了一通。
聖上日理萬機,就讓李昀主事,盯著這三個衙門,務必早日破案。
而陸毓衍,則是被李昀推出來辦事兒的。
順天府尹聽說,那是淑妃娘娘的主意。
淑妃娘娘擔心李昀沒處置過衙門案子,不能讓聖上滿意,正頭痛呢,轉身在御花園遇見了陸婕妤。
陸婕妤是陸培元的嫡親妹妹。
陸培元在調任都察院之前,曾在刑部任職多年,耳語目染之下,陸毓衍不說精通,皮毛總歸是懂些的吧?
淑妃娘娘一拍腦袋,與李昀一塊推舉了陸毓衍。
皇子畢竟是皇子,沒有跟衙役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