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道理,是因為我沒有碰到這個機會,現在我碰到這個機會,那些道理就顯現出來了,所以我不需要向外求取任何關於基層工作的道理。
這個道理是什麼呢?其實就是用心,只要你用心為百姓好,就能想到為百姓做任何好事的道理,然後去做就是了。
這正如他對弟子徐愛說的,孝順父母還需要去外面學什麼?只要你有孝順父母的心,就必然知道,冬天來了要給父母添衣服,夏天來了要給父母打扇子。正如他在廬陵一樣,只要有一顆為百姓的心,就必然會想到百姓的房屋存在防火隱患,這種道理,不需要去外面尋求。
當然,王陽明不僅是個高超的政治家和戰略謀劃家,還是個能靈活處理具體事務的幹練的技術官僚。下面這件事就是證明。
廬陵不僅訟棍多,惡棍也多。王陽明曾活捉了一個綽號“王和尚”的強盜。經審訊,王和尚是一個強盜團伙的三把手,這個強盜團伙做了很多大案要案,經過王陽明的一番心靈啟蒙,王和尚居然良知發現,供出了老大多應亨和老二多邦宰。二人很快被緝拿歸案,並且招供。王陽明將他們送到上一級政府。但過了不久,王陽明收到上級的抗訴信,信中說,這件案子是冤案,多應亨和多邦宰是純粹的良民,之前發生的刑事案件都是王和尚一人做的,而且王和尚已經承認。上級政府要王陽明重新審理此案。
這案子並不難斷,三人作案時的目擊者有很多,當時也取證了。而且三人也承認了罪行。如今翻案,只有一種可能:多應亨和多邦宰的家人打點了王和尚,要他一人頂罪。
王陽明不想讓罪人逍遙法外,他決心讓這三人重新親口承認罪行。開庭審問前,王陽明叮囑他的幕僚說,當審訊到一半時,你就來找我,裝作有要事的樣子。幕僚聽從。王陽明上堂後從頭到尾問了一遍,王和尚一口咬定罪行都是他一人所犯,和多應亨、多邦宰無關。這時,王陽明的幕僚走出來說有要事,王陽明離開。趁著三個罪犯不注意時,王陽明偷偷地鑽進了桌子下。過了一會兒,王和尚見大堂上只有他們三人,就低聲地向二人說道:“等會兒可能要給你們上刑,只要你們能忍耐下來,我就能替你們脫罪。”他話音剛落,王陽明就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一面整理衣服,一面微笑地看著驚愕萬分的三人。
這是王陽明“機詐”的又一個典型事例,王陽明絕非是一本正經的冬烘學究,處理實際問題,他從來都是靈活多變的。
廬陵是王陽明建立心學後第一次施展拳腳的地方,效果顯著。當然,正如1508年前他始終不曾忘記“經略四方”的大志一樣,在廬陵,他也始終沒有忘記修煉和傳播他的心學。自心學誕生那一刻起,王陽明傳播心學的使命感就與日俱增。如果從前他想讓自己成為一個聖人,那麼,現在,他希望每個人都能成為聖人。
他在廬陵和弟子聊天時,對自己在龍場的兩年時光唏噓不已,同時也對在貴陽講“知行合一”的成果並不滿意。他對弟子冀元亨說,其實聽課的人雖然認同我的“知行合一”,卻還是以科舉做官為目的。他們根本沒有體悟到“心靈自由”才是人生的真諦,一個人只要把內心的善完全喚醒,就能體會到聖賢的滋味。
很少有人願意體會聖賢的滋味,因為他們已在世俗世界浸染了太久,這個世界告訴他們,做了官,尊嚴、權力和榮華富貴就唾手可得,人生在世,追求的無非就是這幾樣。
劉瑾就是這樣認為的。不過,他也用自身的毀滅證明了這種看法和真理相差十萬八千里,劉瑾於1510年農曆十月以貪汙罪在北京被凌遲。
自朱厚照繼位以來,劉瑾始終處在權力的巔峰。那個只能站一個人的權力巔峰上現在站了兩個人,一個是朱厚照,另一個就是劉瑾,而劉瑾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實際已處於危險之中。由於朱厚照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