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會摔。
梁也狠狠吸了一口煙,強迫自己釘在原地。
煙入喉是苦的。
本就是個陌生人而已,他是否會摔跤,是否會再被同學欺負、打劫,是否會在未來的某天因為同性戀的身份受世人唾棄,都與他無關了。
但梁也仍在衚衕裡站了好一會兒。
楊今一共叫過三次他的名字,每一次都很用力,很認真。楊今很安靜,卻也藏著一股勁兒,是一個豐富的人,聰明的人,有錢的人,前途光明的人,也是——擁有自由的人。
梁也在心裡說服自己,他這是在為自己好,也在為楊今好。
但是北風刺進骨髓,他的自我說服也變得無力,他無可遏制地想起欺負楊今的那群人。
而此刻的他,又與那群人有什麼區別。
虛妄使人沉醉
第二天放學,梁也沒有在校門口看到楊今。角落那塊小地方空空的,他鬆了一口氣,卻又覺得缺了點兒什麼。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校門後那個角落裡除了地上將要化完的積雪,什麼也沒有。
任少偉對他說:“好幾天沒來了,這回是終於走了吧。”
幾天前校門口那檔子事兒出來之後,梁也的狐朋狗友們都對此噤聲,誰也不敢再提校門口那個戴眼鏡的三中學生——除了任少偉這位不怕死的。
梁也還沒來得及懟他一句,任少偉就倏地往前跑去。
“哎,燕兒,燕兒你等等我——”
常曉燕挽著小姐妹的手走在前頭,明顯是聽到了任少偉的聲音,卻還是無動於衷往前走。
任少偉跟個狗皮膏藥似的在她身邊轉悠,“燕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那天就是個傻缺,我他媽神經病,我……我給你道歉成不?”
任少偉又跟了一會兒,常曉燕煩了,停下腳步對他說:“你能別來煩我了嗎?你知道現在我們年級的人都咋看我嗎?這就算了,我可以不在乎別人,但是你——你真傷了我的心!”
“我給你寫過這麼多信,我跟你去公園玩兒,去看電影,我們相處這麼久,我以為你會了解我是什麼樣的人,知道我能接受什麼,不能接受什麼——你那天那樣,就是我最接受不了的!”
“燕兒……”
“你不要再來找我了,你很煩,我不想再看見你!”
常曉燕說完,扭頭就要走。
梁也不知道自己吃錯什麼藥,竟然上前一步問:“你最近見過楊今嗎?”
常曉燕腳步一頓,問:“昨天見過,我把他借我的手帕還給他。怎麼了?”
“他——”
他還好嗎,有沒有提起過我。
但這樣問好像很奇怪,這算什麼呢?他是那個聲稱同性戀很噁心的人,現在問的這一句真他媽有夠虛偽的。
而且……萬一常曉燕去跟楊今說,自己問起過他,這又怎麼解?
兩條不同的路既然已經分岔,就不要再讓它們重新糾纏。
梁也轉而說:“沒事兒。”
常曉燕不明不白地看了他一眼,扭頭挽著小姐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