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今跟著他走的這一路,他都在擔心楊今是否會問他今天怎麼來了,還好到最後楊今都沒有問。
——可是他此刻又在想,楊今為什麼不問。
故鄉仿若荊棘叢
楊今連續幾天做了美夢。
夢裡的世界是有音樂的,音樂就是那首《夢幻曲》,畫面是梁也騎腳踏車載他行駛落雪的衚衕裡,彼此捱得很近,蒙在他眼鏡上的霧氣飛舞得很快。
他伸手抓住梁也的衣服,梁也沒有抗拒。他把頭輕輕靠在梁也背上,梁也還是沒有抗拒。
他問梁也,你要帶我去哪裡?梁也回答,去一個誰都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他希望這個夢是真的。
學期結束,楊今從大院搬到商品房,也沒有理由再去三職高等梁也——當然他也不再打算做這種令人困擾的事了。
期末考試他再次拿了年級第一,楊天勤和柳枝桂沒有表現出高興,還告訴他這一場考試說明不了什麼,又指出他數學試卷中幾個微不足道的小錯誤。
多虧了梁也,楊今終於可以不在意了,他聽著父母的話,心卻在想梁也,想,那天外套上的菸草味包裹他,是不是可以算梁也抱過他。
“還沒跟你說,我們過年要去澳門。”楊天勤對他說。
楊今一怔。
1993年,從內地去澳門很不方便,要輾轉幾次交通不說,以探親為由申請來往澳門需要至少提前三個月申請。
也就是說,三個月前他的父母就決定了要去澳門過年這件事,但今天才通知他。
在他們眼裡,他不僅沒有選擇的自由,連知情權都沒有,只能順從聽命。
“今年暑假你升高三,我跟你爸合計,暑假你就別亂跑了,專心擱家學習。”
柳枝桂說,頓了頓,她又補一句:“除非你爸有新想法。”
一般來說,楊天勤都是寒假時回哈爾濱,暑假時安排他們過去。柳枝桂這句解釋不是說給他聽的,畢竟他沒有抗拒的理由。柳枝桂是說給楊天勤聽的。
她一直希望楊天勤把他們母子接到澳門去定居。其實,楊天勤也提過很多次,要他到澳門去唸大學,但眼看他要高三了,也從未付諸過行動。
至於原因,可能是柳枝桂明裡暗裡說的——楊天勤在澳門養了別的女人,甚至有了別的孩子。
但不管是因為什麼,楊今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這樣看來,他還是要在哈市參加高考,在內地念大學,那麼他就可以和梁也在同個城市待久一點,再久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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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魚缺了水不能活,快一週沒看到梁也的楊今開始覺得缺氧,鋼琴比賽那晚儲蓄的快樂就要耗盡。
偏偏楊天勤從早到晚都待在家裡,楊今要出門必須找個合理的理由。
1993年這會兒,中考成績最好的那批學生會選擇就讀中專,中專畢業就包分配進國營工廠。但像楊今他們這樣的國企二代,畢業後進入父母所在的工廠一般不難。
三中,作為第二機械廠對口的高中,裡邊就讀的